“是啊,很清很亮,清的能映出日月山川,亮的没有一丝杂念,这世间除了刚出生的婴儿能有这样的眼睛,还有一种人也有这样的眼睛。”
“什么样的人?”聂笙问道。
“历经世事,堪破妄念,心中清明,眸中自然透亮。”
若说婴儿的眼睛是一汪透彻的清池,清亮是因为还未经尘世的侵染,但清风便轻易能在其中掀起波澜:那江澄的眼睛便是深海,包容万象,深邃无边,无论外面多大风浪,海底深处永远宁静。
聂怀桑望着晴空下悠悠飘过的几朵白云,叹息道:“他已经走的太远了。”话语中有不舍、有眷恋、也有欣慰与喜悦。
“义父,我不懂,江前辈明明回来了啊,你为什么说他走的太远了?”
聂怀桑转头看他,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解释:“做事去吧。”
“是,孩儿告退。”虽仍有满腔疑惑,但聂笙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行礼后转身离去。
直到聂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聂怀桑缓缓张开了左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银铃,那是当初那场做戏般的订婚仪式上江澄亲手给他戴上的。
江澄那双无喜无悲的杏目再次浮现在眼前,聂怀桑从见到江澄的第一眼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那一刻他便明白江澄早已将他们所有人都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他已经到达了他们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远方,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所以他没有再做纠缠,于局势和人心,他向来看的透彻,他清楚的很,没有人能让江澄留下来,金凌不能,魏无羡不能,蓝曦臣不能,蓝忘机不能,自然,他也不能。
他也不希望江澄留下来,尽管看着对方的背影自己并不好过,但他依旧希望对方越走越远!
他左手缓缓握紧,银铃发出一声轻微的哀鸣,顷刻化作飞灰,随清风而散,聂怀桑轻摇手上的折扇,脸上一如既往的挂起了具有欺骗性的温和笑容,银色的灰尘在风中让他有些迷了眼,他轻轻眨了眨那双圆眼:江澄已然走远,自己也不应该再停留在原地。
清风见证了这一切后慢慢走远,卷杂着那些已然看不见的银色灰尘来到了金氏的营地。
金氏宗主的大帐中,金凌本已控制住的泪水再次决堤,紧紧的握着江澄的手,声音中带着轻颤:“舅舅、舅舅对不起,我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混账话我不知道你在,不是、不是,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舅舅你听我解释”
金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颠三倒四,江澄好半天才明白他这道歉是为了哪般,已是几十年的陈年往事,江澄早便没放在心上,但他不知道的是金凌这些年多少次是从自己那句没过脑子的“他又不姓金”的噩梦中惊醒的。
就像聂怀桑当初的诅咒一般,他没有道歉的机会,便只能活在无尽的悔恨和愧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