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卿走过去,在她身旁站定:“就这样想让我赶紧走?”
通往两个房间的狭窄甬道里,他的身形将她整个笼罩在身前,他背对着烛火,地上只映照出他一人的影子,而她完全隐匿。他似是不喜这样,微微侧了侧身,将她的身影也显露出一些来才安心。
程颂安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修长的脖颈向下垂着,像极了她在程府澄澜馆养的那两只仙鹤。
“我对你没有希望与否,因此谈不上想不想让你走,”她若无其事说着,又扬了头,淡淡一笑,“崔元卿,我们不再剑拔弩张,也没有相看两厌,这个结局,我很满意。”
崔元卿喉头一紧,一只手倏然抓住她的衣带,哑声问道:“为什么?跟你在这里的一个月,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那这一个月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程颂安眼中微涩,他说的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何尝不是她两世以来最平静安稳的日子呢?只是这份安稳快活是建立在她暂时忘却了从前的恩怨,以及刻意忽略了挽心和薛庭蓉、思退和薛庭蕴的基础上的,现在这份刻意营造的氛围要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裂缝还是会出现,那些恩怨不会消失。
见她不答,崔元卿追了一步,逼问道:“那夜你既招了我,就别想再甩开。我能感觉到,你需要我,程云黛,我不信你不爱我。”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衣带,皱眉道:“我自小离经叛道,这些年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你又不是不知,与你消遣消遣,做几日露水夫妻又如何?过些日子,我再换个人,也是一样的。”
崔元卿脸色铁青,一把攥住她的手,他的狠厉不常对她露出,但此时似乎有些失控:“圣人与我承诺过,无论怎样,你都会是我崔元卿唯一的夫人,我不会娶别人,同样,你也没有机会另嫁他人。”
“疼!”程颂安着恼地想要把手往回缩。
崔元卿放开她,大踏步跨了出去,准备迎接宫里的内监宣旨。
圣旨一半是给崔元卿的,要他明日起重新上早朝,且加封集文殿大学士衔,入阁议政。
另一半是给程颂安的,准许她在渔樵山庄设立私塾,为七公主授书,不必再入宫。
程颂安与崔元卿共同接旨,而后又一起将宣旨内监送出二门。
从二门往回走的路上,程颂安想着手中的圣旨。她不必往宫中来回跑,那肯定不是宫里那几位多体谅她,而是七公主那鬼丫头的主意,往外跑过一次,心已经野了,想在她这里继续冒险,这点倒不用费心思去揣测。
重点是在崔元卿。他比前世入阁早了几年!
圣人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让他入阁议政,一定是赵怀松的力量过盛,那老狐狸以退为进,在逼圣人将他召回。
按照前世来看,赵怀松不管私下如何,对朝中一应大小事务都能处置妥当,有他在内阁,圣人才能安枕无忧地享受万民供养。但今生,圣人似乎发现了赵怀松跟他一个至高位者也差不多,江南赋税三分之一尽归他手,在朝堂上也能一手遮天,现在甚至还要跟自己示威!
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允许谁能挑战自己,更何况这已等同威胁!所以圣人想以此直接卸了赵怀松的权力,但一股势力凝聚,绝非一朝一夕便可瓦解的,过犹不及。
这个时候,把崔元卿推出去,成则权力收归他手,不成丢的是崔元卿的命而已。
前世崔元卿是瓦解江南盘根错杂的势力后,自己的人遍布两京十二部的时候才开始与赵怀松正式抗衡,今生,他连尚书的位子都没有坐到。
“担心我?”崔元卿冷不防地凑近,温热的气息擦着颈间,酥酥麻麻的痒意蔓延到心底。
程颂安冷声道:“你将程家带到这条船上,我自是担心你死了,程家也跟着倒霉。”
崔元卿在夜色中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的手擦过她细腻的脸庞,拉着她往自己身前一带:“有你担心,我死不了。”
又猛然将她托起,压在身后的墙上:“一个月的露水姻缘是么?那一天也不许少!”
程颂安心中乱糟糟的,见他又这样蛮横,气的在他胸前擂了一拳。
崔元卿密不透风的吻落下来:“留着力气在床上挠人吧。”
程颂安告诉自己,再放任一次……
这一晚崔元卿破天荒地没有像禽兽一样,反而和风细雨地捉弄她,每每到了要紧的关头就停下来,嘴角噙着笑看她,让她主动攀过去缠他,他又发了性,惹得程颂安红着眼睛对咬上他的肩头,呜呜咽咽求饶。
崔元卿吻干她的泪痕,咬着她的耳朵说些昏话:“还找不找别的男人?换个人能有我有力气么?”
程颂安骂也没力气骂,与他沉沦到后半夜才歇下。
次日寅时,崔元卿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穿好朝服,又坐回到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睡得迷迷糊糊的人。
程颂安半睡半醒间,怒道:“你还不走?若还敢再来,我定要去御前告你一状。”
崔元卿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不用急着让薛庭蓉过来。”
程颂安蒙了被子,转过了身去。
崔元卿隔着被子,仍旧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