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将两份考卷并排放置,目光在上面来回扫视。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周望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侍读学士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两份考卷一模一样?!”
这话说出来,却不是疑问,而是告诉屋内所有人。
榜首周易之的考卷,与云觞默出来的考卷一模一样。
为了防止考生舞弊作假,考场之内,所有考生都是单独在一个用木板隔开的小隔间内作考的。
互相不可能知道对方考卷的内容。
便是收买人知道了一些,那也不可能整张考卷一字不差。
谢元修没有说话,只抬眸冷冷的看了一眼周望,随即吩咐门口的守卫,“去请李大人。”
他口中的‘李大人’便是翰林院官位最高的李康年。
李康年出自颖西李家,同是李姓大族,跟皇家也沾亲带故。
守卫领命而去,屋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凝重。
周望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是惶恐地站在原地。
不多时,李康年在守卫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他身着华丽的官服,神色威严。
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考生来翰林院举报这事不必他亲自插手,可若真查出有人舞弊作假,这便是大事了。
李康年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刀,直直地刺向周望。
怒吼道:“周望,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望在看到两份并排放在一起的考卷时脸上便褪去了血色,这会儿被李康年吼了一声,吓了个激灵。
直接腿软跌倒在地。
他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嘴里不停道:“大人明察,此事下官半点也不知情啊!”
“不知情?”李康年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愤怒,“不知情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不是心虚?!”
周望抖如筛糠,“周、周易之是下官的侄子,同是周家子弟,下官只是害怕大人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利用职权之便,帮你周家子弟谋私?”
李康年出口每一句话,似乎都已经认定了此事与周望脱不开关系。
周望又惊又怕。
惊的是周易之竟然会作弊,怕的是此事牵连到他。
他腿软到“噗通”一声再次跪下,磕头如捣蒜,“李大人,下官真的不知啊!”
“何况……何况……”他指尖微颤指向云觞,“说不定是他背下周易之的考卷,故意举报生事呢?!”
谢元修盯着周望看了几眼,不等李康年吩咐,便道:“来人,去将周易之找来。”
李康年看了谢元修,对他的做法,甚是满意。
几人原本以为要等上许久,不想不到一刻钟,守卫便领着一个公子进来。
那青衫公子正是周易之。
他身姿修长挺拔,一袭藏蓝色长衫穿在身上,模样看起来甚是俊朗,风度翩翩。
一双眼眸狭长,在看见跪在地上的周望时,眼底闪过一抹什么。
他步履稳重,不疾不徐对着屋内各位大人行礼,“学生周易之,拜见各位大人。”
谢元修道:“你可知本官唤你进来有何事?”
周易之眉眼间不见急躁和紧张之意,浅浅一笑,“学生不知,还请谢大人解惑。”
“你认识本官?”谢元修眸光微动。
周易之嘴角几不可察的一压,随即神态自然道:“先前学生曾远远见过谢大人一次。”
谢元修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话锋一转,直接道:“考生云觞举报此番考试有人舞弊作假,本官查证之后发现他默写出来的试卷与你的考卷一模一样。”
“现下本官也不清楚你们两之间倒是是何人舞弊作假。”
“现下也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直接吩咐人准备笔墨,“给你半个时辰,将你的考卷默写出来。”
周易之微微皱眉,“诸位大人是怀疑学生舞弊作假?”
他此话说完,目光才第一次落在云觞身上,眉头微拧。
“便是他默出了学生的考卷?”
谢元修眉心紧蹙,脸上带了不悦之意,“周易之,现下是本官在询问你,而不是让你质问本官。”
“你不必多言,本官让你做什么便什么,半个时辰内将你的考卷默出来,若默不出来,便证明你就是那个舞弊作假之人!”
周易之看了眼周望,脸上不见慌乱之色,他道:“敢问在场之中的大人们,谁能在写下考卷两日后还能一字不落的将考卷默出来?”
虞晚眉梢扬了下。
怪不得这个周易之如此冷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这话就差明着告诉所有人,云觞肯定是花了几天时间背下了他的考卷,才能一字不落的默下来。
谢元修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字不落的默了下来?”
周易之嘴角的弧度一顿,抬眼时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方才不是谢大人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