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气温骤降, 一月不来, 岛上屋檐下四敞的开阔已不复以往, 因不能遮风御寒, 春秋时节的漫漫轻浮的白纱帘尽被撤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雕花镂空的推门。
廊下所有的门屋都按上了门, 将四面包围, 与之前的空旷,无拘束之感相比,冬季的景观就显得略微枯燥乏味,从前庭望去,屋室近乎封闭,闭掩的推门虽是结实,但滑槽多少有空隙, 风一吹, 交合的门门框就会因为北风的推力相互碰撞, 哐当作响。加之岛屿之上, 房屋只是一处, 偏僻无人,冷清寂寞, 冬日一到,花谢叶枯, 庭里树木光秃, 萧瑟凄凉, 若不是推门上半部的镂空之处,能看到室内昏黄摇曳的烛光透过宣黄轻薄的窗纸向外散发暖色的光芒,或许来的人会以为,这处住所已是人去楼空。
子桑站在庭前,脚下枯叶稀碎,铺就一地,被风四处拖拽,在风中打转,落下,成群结队的跨过她单薄的绣花鞋,又是前进又是后退,沙沙而响,还有些枯枝叶还湿漉漉的粘在半干不干的凹地里,弓起的叶尖儿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看不见屋内有人影浮动,只是这样站在外面止不住发冷,忍不住轻咳几声,决定脱下鞋,上廊,推门进屋。
劲风从推开的门缝中疯狂挤进,瞬间吹散了厅内矮桌上的几张薄纸,门在下一刻闭合,风力不在,刮至屋梁上方的纸张飘忽而下,晃晃悠悠,随着散落满地。
她赤足站在冰冷的草席地面上,看着黄昏一室里,白纸□□枚星散铺地,如同巨大的雪花片,可这些白片儿并不是洁白无瑕的,子桑走近,捡起脚下的一枚,上面用细笔绘出一条条的的轮廓,透过光线细看,她的鼻头瞬间便酸涩了,她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弯下腰,将屋里落地的画纸尽数拾起,子桑发现原来上面每一张临摹的都是她的容貌,轮廓有清晰有模糊,但都是她笑起来的模样。
啪——
从下颚低落的泪珠把手里的一打画纸沾湿了一处,子桑急忙想仰起起头,想要阻止眼眶里蔓延的泪花一处,只是她一抬起头,便看见那人站在后屋通向长亭的拐角,灯火阑珊之处,一身白衣轻拂,一手扶着隔墙的木框架上,一手垂下拳握的紧实,眉目忧思,却又柔光似水,嘴角带尽隐忍,又显得十分委屈,她就是静止的画中人,无声无息,只是一幅画,却让看得人心无由的揪成一团。
子桑瞬间后悔了,她本可以回来的更早一些,一月不见,她消瘦了太多。
“我回来了。”
子桑清笑着,装做轻松无事,放下手里厚实的画纸,走向那个杵在那里迟迟未能走近她的人。
如释重负的拥抱,她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抱着她的腰,靠在她柔软的怀里,轻轻地磨蹭,用力的呼吸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那只她还是紧攥的拳头,被子桑轻轻握住,尝试伸入,直到与她十指相扣。
“怎么了?”
她感觉那人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不由地抬起头轻声询问,只是这句询问根本不需要答案,她发现她哭了,无声无息,只是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她极力的抿着嘴唇,红着眼看着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一声不吭。
子桑泯然一笑,踮起脚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问道。
“看见我怎么不高兴吗,明明我那么久没回来?”
岳莘见她竟然笑了,本是柔和下来的脸色又沉下来,她一拂手,挣开子桑握住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寝居走去,嘴里尽是忿忿之词。
“为什么消失了一月,回来了又云淡风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不是有一天,你打算离开了,也不会告诉我!”
第一次见岳莘对她闹变扭,地面上的踩踏声因为怨念变得又沉又重,子桑顿时傻眼了,她完全不知道事态会变成这样。怔了好一会儿急忙跟着追过去,企图要牵住那人的手,力求解释。
“我…”
“你生病了,你脚伤了,这是你的理由吗?”
岳莘一把又甩开那只手,在她明了子桑想要解释的瞬间,她变得更加气愤了,一身怨气坐在床榻上,背对着子桑,硬是不愿看那个追过来的人。
“看来,岳梓都告诉你了…”
子桑僵在床榻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第一次见岳莘生这么大的气,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就连空气也散发着僵滞的味道,她只能弱弱地回应一句她不该回的话,这下岳莘更加生气了。
“告诉我又如何,明明你腿伤早已愈合,却不来给我捎个信,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无法与弟弟多问起你,只得若无其事告诉他把你照顾好,可你呢,狠心了,一趟也未曾回来过…
“若我来了惹你生气,那我回去便是了。”
岳莘的冤屈尚未述尽,子桑居然打断她,说她要回去了,岳莘顿时慌了,好像这辈子她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完全放低了她的尊严,赤着足不管不顾的冲下床去,一把把那个企图转身离开的人从身后环抱住,死死的贴在她的身后不放手,像是一旦撒手,子桑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不是,你的心里装着其他人了…”
身后的人居然因为她的假话哽咽落泪了,哭声里尽是颤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