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控
我没有说话，亭子里十分安静，风吹过亭子外围的树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我一向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如今谈话的走向和节奏却在谢泽漆手上，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想什么？”我反问他，“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谢泽漆轻轻抿了一下唇，再开口时已经没了刺痛人心的感觉，他语调平平道：“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我皱起眉看他，谢泽漆却不再看我，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未免阿娘找我不见着急，我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了他。
谢泽漆站住了脚，却并没回头。
他如我所言停了下来，我却不知道说什么。
“秦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要指教？”
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态度，重又以秦大小姐来呼唤我。
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他，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今日接近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秦笙和白文慧找不痛快。
她们两个有家人的规训，不能接近谢泽漆，可心里眼里又放不下他，便对着我这个能与谢泽漆光明正大亲近的人百般看不顺眼。
顺他的意来此处躲懒，不过是我自打入了崔阁老府，便被无数人明里暗里的打量议论，心下烦躁又不能发作。
谢泽漆开口，我随他而来，虽然他心思变幻莫测，应付稍费精力，至少还能落得个清净。
只是人少的地方，为何清静却没有了？
我皱眉。
“怎么了？”见我一直不语，谢泽漆回头看我，被我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大小姐一脸的苦大仇深，这可不像你。”
既想不通，我便开口：“随你过来是想躲个清静，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谢泽漆听了我的话，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我看不懂。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方才叫住我，是想做什么？”
我顿了顿，还是诚实回答：“我不知道，只是忽然想要叫住你。”
见他一直看我，还是补了一句：“总觉得，不能让你就那样走掉。”
谢泽漆笑了。
此前我见过他很多的笑容。
戏谑的笑，讽刺的笑，漫不经心的笑和冷笑。
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只是轻轻勾起唇角，谢泽漆整张脸便生动了起来，满是缱绻，我很难准确定义他此刻的模样，只知道平稳有序的心跳瞬间失去了控制。
有什么在我的心口肆意疯长。
我定定看着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谢泽漆走近我伸出手，我也一反常态没有抵抗，于是他轻轻抚了抚我的头顶：“没关系，不知道就算了。”
我迷惑的看着他，这种失控的感觉我理应是反感的，我也一向不喜欢别人近我的身，可此时却很难将情绪明确界定到厌恶。
谢泽漆低声念道：“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什么意思？”我问。
他却没有给我解答的意思，而是催促我：“你该走了。”
随后，不等我再叫住他，谢泽漆很快离开了亭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条理分明的大脑会乱成一锅粥，尽意走到我身边低声唤我：“小姐。”
我回过神，惊讶发现自己竟然看着谢泽漆离开的方向出神了这么久，几乎要以为他给我下了药。
想不通的事先放在一边，至少我现在还有要做的事情，我随着尽意回到人群中，郑氏见我独身回来，身边只有一个婢女，表情很怪。
此时她正与几位夫人一同赏花，秦笙乖巧站在她身后，我一露面，她便点了出来：“姐姐来了。”
几位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我，眼里均是惊艳。
郑氏恰在此时开口：“筝儿方才去了哪里？崔阁老家的花园子大，今日来客有多，往后还是跟着我走，别迷了路，或是叫人冲撞了去。”
我故作不知：“怎么妹妹没有跟您说？是遇见了世子爷，他拉着女儿说了两句话，这才被绊住了脚。”
郑氏脸色一僵，没想过我竟然能厚着脸皮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说出方才是与谢泽漆相处。
“慎言，虽则你与谢世子已然定了亲，可到底还未成婚，多少还需要注意些男女大防才是。”
秦笙接话：“到底还是许久没有在外走动，姐姐的礼仪上差了几分。”
这对母女竟能以为这种话能将住我？
真是好笑。
我惨然道：“毕竟不如妹妹跟着夫人出入京中大小宴席，见识颇深，自打六岁那年搬进小院，十年间足不出户，不见外人，举止失礼也不是我的错，能有此等发挥已是不易。”
众人一静。
苏家的败落和我阿娘的消失，秦笙等小辈不清楚，她们这些夫人都是门儿清，见我提起，一时间竟谁也不敢接话。
我擦擦眼角，又露出坚强的表情：“不过妹妹提醒的是，往后我自会小心，绝不会再丢了秦府与未来夫家的人。”
这话说完，几位夫人都笑了，郑氏怕我再说什么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