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白
秦笙才骂出口，已经开始后悔，因着大家闺秀，便是一时脾性上来，也没有当着人面儿说出此等言语的道理。
只是骂也骂了，众夫人的眼神也跟过来了，她只能不知所措看着郑氏，见郑氏冲她摇头要她闭嘴，硬着头皮道：“方才我明明瞧见……算了……什么都没有。”
“算什么？”我看她要怂，自自然然接了个话，“甭管瞧见什么，妹妹也不该口吐妄言才是，没得叫人笑话我们秦府的家教。”
秦笙原本就对我不满，被我一笑一激，立时将郑氏使的眼色忘在脑后，口不择言道：“我便是说了再多的话，也比不上你光天化日之下故作孟浪之举要强！”
她指着我：“众位夫人请恕笙儿无礼，方才笙儿正是瞧见姐姐行止无状，情急之下想要阻止未得法门，这才一时口快，若冒犯了诸位，笙儿在此道歉。”
郑氏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因此并没有看见我做了什么，但并不妨碍她帮着自己的女儿。
莫说是我真做了，便是我没做过，今日为了圆场子，她也是要从我身上寻出一二错处来的。
因此她责怪的看了我一眼，语带歉意道：“让诸位见笑了，我们家的大姐儿许久不在外头行走，是有些礼仪上的不足之处。”
“筝儿！还不快与众位夫人致歉！你一点儿也不如你妹妹机灵懂事！”
我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漫不经心道：“我却不知，我有何错处，又有何不足之处，郑夫人怕是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有什么眉眼官司，就急着定了我的罪？”
秦笙急道：“就是你不对！”
她当然要着急。
秦笙在众人面前举止失仪已是定局，若再不将我拉下水，今日之后，只怕她在京城众夫人中间的风评将会急转直下。
因此她直言不讳：“方才我是见着姐姐竟然在众人后头亲了世子爷一口，因此才惊慌之下口不择言。”
说完她又找补了一句：“笙儿自小沐圣言、领庭训，从未见过此等失礼之行……”
郑氏也道：“既如此，你姐姐倒的确行为孟浪，虽则你言语有错，也是情有可原。”
她直接将事情定了性。
因着此事算秦府家事，便是有郡主与副都御史夫人等地位更高的夫人在场，也没谁出声打断。
谢泽漆微微一动，正欲出言，我按住了他，笑道：“这世上的话难不成都叫你母女二人说完了？我没做过的事情也能这样堂而皇之扣到我头上么？”
秦笙怒道：“我亲眼见着还能有假？”
郑氏也不赞同地看向我：
“筝儿，我心知你对我多有埋怨，这许多年来的恩怨承袭自上一辈，到如今也说不清，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你与你妹妹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实在不该如此……”
我叹口气：“郑夫人说话真是好没道理，秦笙先骂了我，又怕人嫌她无礼，将错处推到我这里，先不说她指责的事究竟我有没有真做过，她口出妄言已是发生过的事，这是诸位都亲耳听过的。”
“再说她的指责……”
我冷笑一声：“简直是无稽之谈！”
“方才我规规矩矩站着，她忽然冲我挑衅一笑，接着便叱骂出口，我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莫名其妙，郑夫人倒真是护女心切，与秦笙一搭一唱间，竟直接就将我的罪名定了下来！”
秦笙见我颠倒黑白，直接涨红了脸，刚要大喊，忽然听得一直沉默的郡主轻喝：“好了！”
她沉下脸，那副神情与谢泽漆一模一样：“我一直听着，如今已将事情听出个七七八八，二小姐。”
她盯着秦笙：“我与郑夫人也是同龄人，侯府又定了你姐姐做媳妇，便在此托大充作个长辈，你方才说令姐举止无状，青天白日竟与我儿过分亲密，因此你才骂出声，是也不是？”
秦笙被她瞧着，不知怎么便有些心虚，只是自认并无错处，于是点点头，还又瞪了我一眼。
郡主回头看我：“筝儿不认，是么？”
我对着郡主行礼，委委屈屈道：“回禀郡主，筝儿虽不常在外行走，可世间的道理也不过那几样，总归公道自在人心罢了。”
看似我什么都没说，其实我什么都说了。
郡主饶有深意看了我一眼，这才望着秦笙道：“方才郑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很有些道理，‘一笔写不出两个秦’，未知二小姐究竟能不能听懂？”
郑氏表情变了，秦笙却还没听懂，郡主见状微微一笑：
“莫说是你姐姐没有当众做出了不得体的事情，便是她真的做了，你这当妹妹的，也该帮着掩盖一二才是，又怎么会直接揭了自家姐妹的短处？”
“难不成你姐姐当众没了脸，你便能得着什么好？须知你姐妹二人可都姓秦，外人看见了，只会笑话秦府连一家和睦都做不成，还能有什么好家教。”
秦笙从小也没把我当过姐妹，当然听不进去这话，愤愤不平道：“可她……”
我拿出手帕，轻轻在唇边沾了一下，然后展示给众人瞧：“今日出门，婢女是与我上了些口脂的，若方才我真的亲了世子爷，那他脸上又怎会没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