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争吵
到了郑氏居住的惠风堂,时机刚刚好。
秦伯远一脚踏进去,正看见郑氏将茶盏丢在柳姨娘额头又滚落在地。
瓷器碎裂,茶水飞溅。
秦文朗在一旁嚎啕大哭,柳姨娘原本还撑着,瞧见秦伯远进来,立刻身形一晃,当场昏了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秦伯远怒道,“你们瞎了眼不成,没瞧见小少爷差点被茶水烫到?若是他有一点受伤,有一个算一个,在场的婢女各领十板子!”
婢女纷纷跪地求饶,又赶紧动手收拾一地狼藉。
主母发作妾室天经地义,秦伯远若护了,少不得要被人说一个‘宠妾灭妻’,尤其这妾过去是他的外室,这妻与他成亲十余载,有一双龙凤胎,更是京里有名的贤良妇人。
所以他只能拿秦文朗说事。
郑氏撇了撇嘴,站起身:“老爷怎么过来了?”
我将秦文朗抱起来,离开了瓷器碎裂的范围内才放下。
秦文朗起先有些挣扎,嘴里不住喊着阿娘,我小声在他耳边说:“你阿娘无事,安心看着便是。”
他便停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眼角还挂着泪珠。
秦伯远扫了一眼,见儿子无事,又已经被我安抚住,也就不再多看,问道:“我今日休沐,无事便来看看夫人,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闹成这样。”
“若妾室不懂事,派嬷嬷教导些也罢了,什么事情值当夫人如此动怒。”
料是郑氏明白,柳如兰做了这几年外室,秦伯远心里不可能一点没有她,还是被他如今一眼不看她的态度取悦,眉目舒展道:
“是有些不规矩,我方才不过嘱咐她,府里不比外面,她便与我顶起嘴来,老爷是知道我的,一向与人为善,怎么会无故为难她?实在是这柳姨娘不通礼数,分说不清,这才一时激动。”
“倒叫老爷看了笑话了。”
秦文朗动了动,小声说:“不是这样的。”
我按住他,朗声问道:
“是吗?我倒不知,什么教导能动起手来,女儿不才,满京里也没听说哪家知礼的正房夫人动辄大骂妾室,不知妹妹是否也学来了夫人这一套,以后嫁了人,也是这般管家吗?”
郑氏眼神不善看向我:“哟,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咱们家的大小姐吹来了?往日里不曾见你来我这惠风堂走一走,怎么柳姨娘才进了府,你就闻着味也跟了来,还带了你爹一起,真是奇也怪哉。”
可惜我来之前已经提前交代过,秦伯远没被她这句挑动,反而说:“若不是我来了,还不知道你瞧着脾气温和,竟然是这般对待妾室,又是这般教导女儿处理事务的。”
“咱们府里干净,过去没有妾室,笙儿少了应对,日后嫁入别府,你千万嘱咐她,需得宽容忍让,莫要学习你今日的做派,女子贞静贤德为主,不可嫉妒争锋!”
他对着郑氏训诫,像是想起那日秦笙的话,又补了一句:
“便是笙儿的未来夫君有了妾室,她也不能拦着不叫夫主纳妾,更不可做出今日如你一般举止,没得惹人笑话!说我秦家一门妒妇!”
当着一屋子人,又事涉新入府的妾室,郑氏被秦伯远下了面子,自然不肯罢休,讥讽道:
“我身为正室夫人,在自己家里管教妾室天经地义,比不得老爷,嘴上说着与同僚赏文作画,好不清白风雅,实则是置了外室,红袖添香!”
她瞥了一眼我身旁的秦文朗,恨恨道:“连儿子都这么大了!”
秦伯远本是理亏的,若这番话是两人在房里关起门来说,他大可温言哄一哄夫人,总归两人结伴十余载,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可他身为一家之主,当着满屋子女下人,叫人说到了脸上,与郑氏方才的情形一致,这口气秦伯远是绝咽不下去的。
因此他怒道:“我如何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摘!郑氏,是否这十年你的逍遥日子过久了,浑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郑氏向来最忌讳这点,十年里,满府知道她底细的下人被她逐步发卖了干净,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惯会讨她欢心的人,便是有人清楚,也绝不会再提那些过去的事。
因此她才瞧我百般不顺眼,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证据。
证明她郑春芯出身不正,并非是秦伯远的发妻,她最初不过是个勾引手帕交夫君的落魄小姐,后来才得以扶正。
这十年来,郑春芯事事做到最好,就差把贤良二字刻在脸上,儿子才华横溢,人人都说明年春闱必定榜上有名,女儿灵秀,便是与高门小姐交往也不落下风。
过了十年春风得意的好日子,到今日,她披的画皮叫她敬爱的夫君狠狠撕下。
“你入府时,说是平妻,也只比妾室好上那么一筹而已,如今倒是一口一个正室夫人自居,岂不可笑!”
“到底是落魄人家出身,教养上差了几分,云儿当日允你入府,事后便再没为难过你一次,桩桩件件都是想在你前头,可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既已点头允了如兰和朗儿入府,就休做些小动作徒增笑柄,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