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嫁
尽意和尽欢虽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可这两个人除却面容相似，性格南辕北辙，只要与她们两人多说过几次话，没有人会把姐妹两个认错。
尽欢大约还没有这根弦，做事全凭心意直觉，并没有考虑过嫁人，也不懂通房妾室与外嫁到底有什么区别，自己的未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便是她想了，以她的性格，不适合也不愿意在侯府后院。
可尽意与她正正相反。
她性格谨慎，为人本分，便是入了侯府，也能随时应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慎重的对她。
“我的性子，这些时日 你与尽欢也能看得分明，那日我的话也不是骗人的，我并非不能容人之人，也知道世情如此，若你真要做谢泽漆的通房，我并不会阻拦。”
我说的全部都是自己的想法。
“可若我做了通房，便只是侯府后院的一个姨娘，而不是小姐的婢女，小姐也再不会将我当做可信任的人，不是吗？”尽意反问。
我一怔。
尽意慢慢说：“我喜欢小姐，也喜欢在小姐身边的日子，简单，安宁。”
“莫说世子爷瞧不上我，便是真的做了通房，假若没了小姐的信任，与您只是正房夫人与妾室的关系……”
她抿了抿唇：“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只陪在小姐身边，做小姐的婢女。”
我摇摇头：“你这是孩子话，你应该知道，若你只是我的婢女，未来就算嫁了人，成了正头娘子，恐怕也绝比不上侯府妾室的生活。”
尽意腼腆一笑：“这些早在侯府里的时候，奴婢便已经听人说过无数次了，过去奴婢没有选择，只在侯府圈着，耳里听得眼里瞧的，都是这四四方方的天，这规规矩矩的道理。”
“可世子爷将奴婢给了小姐，跟着小姐，奴婢才走出了院子，走上了街，见到了与过去不一样的生活，”尽意大约也是想了很久，因此说起来十分流畅，“奴婢见过老侯爷的妾室，知道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过去没得选择，奴婢千万次的说服自己，那样是对于奴婢来说最好的命运，可如今……既然小姐说要奴婢选……”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不光是不愿意做妾，奴婢……不愿嫁人。”
我吃了一惊。
短短几句话内，她第二次提到不愿嫁人。
这大约是尽意来到我身边以来，对我最坦诚的一次，因此我好奇问：“那么，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不知道，”她竟然罕见的给出了模糊的答案，“过去奴婢耳里听得眼里瞧的，都是后院的事情，直到跟了小姐，才有机会见到不同的风景，您问奴婢，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奴婢没法回答。”
我却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好好的想过，那便可以了。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宽慰道，“只要开始想，总有一天能想到的，你与尽欢的身契，谢泽漆早便给了我，若有一天想通，我随时可以放你离开，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呢？”
“若有了心仪之人，嫁人亦可，若不想嫁人，便是在我身边留上一辈子，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那一日，虽然初一的武器没有真的捅下来，可在我心里，尽意与尽欢，确实也救了我一命了。
有这样的恩情在，我虽然不停地怀疑着两人，会在我和谢泽漆之间究竟更偏向于谁，也不由自主的慢慢交付了自己的信任。
而我不想让我与这可爱的两位姑娘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我阿娘的过去，我不会再重演。
两人若真想成为通房妾室，我不会拦，只是打那以后，我便当能为我出生入死的她们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姨娘，绝不会再多分半个眼神。
幸好，幸好。
在此过程中，我从未考虑过谢泽漆的意愿。
究其根本，他在我心中并没有多少位置，或许我对他真的有些不同，可我知道，这世上的男子，但凡稍有些权势钱财，便总要三妻四妾的。
偶然有哪个男子没有，还要接受他人的嘲笑，可女子却不同。
尽管大梁因着开国时接连出了几位女将军和丞相，更是有监国长公主存在过，风气开放许多，女子地位较前朝有所上升。
可在男女之事上，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寻常，寻花问柳可说性情中人，女子稍有不慎便要受人非议，非但自身风评变差，还会连累同姓宗族，哪怕夫家不做人，和离再嫁依旧要受人指点。
世情如此，悲乎叹乎。
因此尽意说不想嫁人，我能理解。
若不是那谢泽漆手里或许有我的治病良方，这婚，我也是不会点头同意下来的。
等办完了婚礼，从他手里拿到良方，我定要探探他的虚实，或与他商议，休妻和离二选一，恢复了自由身后，我便能带阿娘回家了。
回那个有外祖父外祖母的地方。
我选择性遗忘了那日在崔阁老家内心的波澜。
尽意没有再说话，深深对我鞠了个躬。
我只当尽意细心，原本秦笙想发难一事，嘱咐了尽意多加留意，可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