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韩盈最初所想的通知情况, 原本应该更加详细的说明女医走出去的重要性,可话到嘴边,她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出现的幼稚思维离开后在法理上同级的女医, 凭什么还听我的安排
不走心糊弄师父的话, 同时也糊弄了自己, 潜意识里, 韩盈居然还觉着自己对这些女医们有指挥权。
这种错觉来自于韩盈三年来对女医们的持续不断的人事调动,她随意的一个安排, 女医们就要动起来,这怎么不是权力的体现
可这样的权力,依附于宛安, 依附于汉国的官员体制,韩盈依靠它们快速建立起了女医体系, 而此刻, 反噬来了。
若是商业类型的组织, 女医离开去其它县搭建分部,不管实际管控如何, 从大众认知上来说, 对她这个总部肯定需要服从的, 但这是同级别的医曹啊,就算是服从, 那也不该对她, 而是对方丘县的直系上司县长,对更高一级,郡级的医曹
“不,我知道这个。”
走到廊前的韩盈猛的站住了脚步,她脑海中的思绪极为混乱, 可越乱,便越明白自己距离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就更近了一步,韩盈心砰砰砰直跳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伸手扶住栏杆
是什么,我想的到底是什么
是女医对我服从是药材低价交换还是保证宛安县的主位以我为首不,我知道这些肯定不会持续,我给那么多物资,是
是想要女医体系必须推下去
方丘县需要只是医生和充沛的药材,并不是什么女医体系,医生完全可以不是女人,药材者也可以是大户和官吏管辖的普通农户,女医们无法创造她这么高的利益喂饱肉食者,官吏大户会快速瞄上药材生意,在这种情况下,韩盈需要女医坚守阵地,在高压和他人的利益争夺下也要守住,这很危险,极有可能死人,但必须要坚守,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寸步不退
各种理由中,一个被韩盈惋惜过的人群再次浮现在了脑海。
自梳女。
是了,就是自梳女
韩盈猛的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我竟然忘了想明清女性地位如此之低,她们凭什么自梳的”
纺织业再发达,能够养活自己,也只是保障了生存,但它无法保证一个女人独居,暴力是古代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哪怕不说地痞无赖的日常骚扰,罪犯也会盯上她们,没办法,大部分女性就是生理上的弱者,这点在现代都没有完美解决,而除了对抗暴力,还有父权,夫权,以及鼎盛的宗族呢,它们为什么会放弃吃掉这个女人
答案,是一个在影视剧中,常年扮演反派与压迫角色的组织。
自梳会,又或者说,姑婆屋。
剥开印象中森严的规矩,老人对新人的欺压,管理者对底层人的剥削,以及那时时刻刻透露出来的腐朽的氛围,这个由女性建立起来的组织,能够给从父家脱离的女性一个居所,能够将嫁入夫家的女性抢出来,还能工作机会,甚至,哪怕她们没那么团结,只是住在一起,也足够对抗外界的暴力与窥视。
于是,这些自梳女,在明清对女性压迫最重的时候,保留了本应属于自己的部分人权和利益。
“原来已经有前辈指明了方向,还证实了这条道路可行,我竟然现在才发现哈哈哈”
韩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屋内的女医对韩盈的突然离去都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全部讲清楚再走吗这次怎么走的这么急,都傍晚了,也不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做啊。
不明白的于秋率先追了上去,有机会还想问清楚的常宜紧跟在于秋后面,管理医属账目的楚田也不得不起身,夏末左右看了看,发现范香向她摇了摇头,也是,她们都不属于医属,压根没有竞争的资格,比起来医曹,做个跟着去的女吏更有可能,可俸禄到底能定多少还不清楚,太低的话还不如留下呢。
而如郑护理这样的学徒,也同样开始发愁,过去应聘医曹的女医最后会是谁要是医属内部走人,她们竞争上岗,很大可能从本县当女医,这可比外出它县好得多,可要是乡下,那医属里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才有可能转正,还不如出去闯闯,就是前期可不好熬
剩下的女医们的心思各异,暂时没有行动,追过来的只有于秋常宜和楚田三人,她们惊讶的看着韩盈失态的狂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于秋忍不住开口问道“医曹”
“别说话,我在想事情。”
韩盈制止住她们打扰自己的思绪,她看向天边,落下的夕阳将整片天幕染出大片大片的红霞,这景色绝美,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东河村的实验,已经证明了做为女儿的女性,能够获得家庭支持,组建以女性为主导的家庭模式,这其实就是在撬动父权和宗权的根基,只不过更加隐蔽,同时对国家无害不说,还有益。
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