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学东西快,做事有条理不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算数非常好,从小就好的那种。
好到什么程度呢,六七岁的时候,她跟着母亲学做饭没多久,家里人的饭量就都摸清楚了,后来还能根据哥哥和自己的年龄增加饭量,每次都煮的刚刚好,吃完不撑不饿,从未错过。
这样的能力,大多数人都是熟能生巧,怎么也得用个几年、几十年的才能掌握,而孙鸠,靠的绝不是熟练和累积的经验,而是另一种她没办法用语言解释的东西,这种能力当在遇到更好的方法时,能得到更多倍的放大,比如——算数。
其实为了‘公平’,女医是在村里教导过怎么写那些数字符号,也说过算数公式,好让众人记得自己送来了多少药材。
这也是因为都是一个村里的,当面搞淋尖踢斛,极其容易惹众怨,当时不发作,后面迟早要爆发,表面上的公平总还是要做一做的。只是大部分人没那个精力和脑子,看有旁人学的好,那就请他收的时候帮忙看看就是了。
而孙鸠也是学的好的一员,甚至她不只是加减,还在朱舒和她丈夫算药材的时候,连带着把乘除也学会了,只是这件事儿孙原一只压着,没让女儿到处说。
十二岁的半大孩子,哪有什么威望参与这种事情?
他也没想到这低调的举动,此刻居然成了极好的底牌。
没人知道自己这适龄的女儿算数有多好!
孙原眯着眼,他盯着还在劳作的女儿,突然喊道:“鸠!你过来,我有事儿要问你!”
孙鸠放下手中的麻,对着父亲问道:“阿父,什么事儿叫我?”
“去年收药材的时候,我记得你去看过,你现在还记得咱们这些户拿了多少钱吗?”
孙鸠回想了几秒,道:“每户具体的数额已经忘了,不过平均多少我还记得,是一亩地多点,三百二十七钱,乘以总户,那就是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八钱。”
说完,孙鸠就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道:
“阿父,我们家去年总共卖了十三斤的药材,一斤是三十二钱,本应该到四百一十六钱,不过中间被抽了二十九钱,我不知道这个钱到底是怎么抽的,可怎么估算,田家光抽成,也得落得一千多钱的收益呢。”
“你啊。”
孙原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他脸上露出来笑意:“是不是也想做女医了?”
“嗯。”
孙鸠重重的点头,也不在意父亲指出来自己的想法,她道:
“信邮说的那些乡医可真厉害,可我在家里把饭做出花来也没什么用,布纺的再多,也只能勉强糊口,哪有一年上百石俸禄的日子过的舒爽呢?”
“好!我儿有志气!”
孙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村里呆着算什么,女儿这么年幼,又有天赋,做个村医怎么能够?必须要走出去,做乡医!
这么想着,他招手,对着自己女儿说: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沉得住气,田老鬼跟个狐狸似的,这机会他怕还是要做手脚,怕是先允了考试,然后在找亲近人来拿,我偏不随了他的愿!你呢,先别向别人宣扬你算账算的好,装个中等的样子出来,等阿父先把水给搅浑!”
孙鸠到底是年幼,聪明不能弥补阅历带来的差距,她有些不知道父亲要怎么做,才能将水搅浑。
而孙原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先去周家。
周家有个十三岁的女孩,正直婚龄,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女儿出嫁,家里人都会宣扬一下女儿的好名声,比如勤快,能干,听话,长的好看之类的,周家也不例外,而他们家给女儿宣扬的,正是会算账。
两家不是左邻右舍,村里离得还有些远,平日里甚少来往,看孙原突然过来,周益还有些吃惊,只是还未开口,孙原已经热情的揽上了他的肩膀:
“周兄,我可是有件喜事要跟你说啊!”
“是今天邮差送的令?”周益有些不太适应的往旁边躲了一下:“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哎,哪里是这个,我要说另外一件事,周兄,我家大儿今年正好十五。”孙原像似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周益的抗拒似的,还热情的说道:
“长的又高又壮,下田那是一把好手,还会点儿木匠活计,养家糊口完全不成问题,你看看……”
啊,是来说媒的。
周益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孙原是个踏实的聪明人,家里过的挺好,比不上村长和冯家这样的大户,田产和日子过的也能排进前十,家里氛围也好,从未出现打孩子苛待儿媳的事情,若是平时,这家还真是个良配,可现在——
周益瞬间想到了学徒考。
紧接着,他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其实考试不是个新鲜的东西,亭里招吏也要试呢,只是这种都是熟人推荐,再要不也得被试的那个人有个好武力的名声,又或者会交际之类的,过往从未有过这么广泛且公平的,只是以年龄为限制的考试。
而自己的女儿,她算数真的很不错,若是考过,当了学徒,那……
想着朱舒现在的日子,周益犹豫片刻,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