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炊饼是我给人家干活,人家才送我的。”
少年声音依旧乖巧,却透露着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那就好,我们绝对不能偷也不能抢,你爹从前再怎么说也是个秀才。”
女人开始絮絮叨叨,少年有些不耐烦打断:“娘,我不想再听您说那个人了。”
屋内沉默了些许,女人长叹口气:“行,你不想听,娘往后也就不说他。”
安平遥不愿在偷听人家的墙角,她迈步走至院子中立着的简易石凳上坐下。
从少年说话腔调都能听出,他是个倔强冷傲之人,她此刻心中已有些后悔。
或许,今日不该来的。
不过来都已经来了,她将那升腾起的后悔压下,坐在外头静静等着。
大概等了一刻钟,房门子里头被推开,率先迈入安平遥眼前的便是少年那看着红的眼眶。
突然,少年目光变得凌厉,是对她这个外来者。
他三两步跑至她面前,目光审视:“你是何人!”
他说话时轻压着声音,像是害怕里头的女人听到。
为了配合他,安平遥也将声音压得低沉:“刚才我见着那卖炊饼的打你。”
“你要做什么,我娘如今受不得刺激,有事冲我来便罢了!”
她还没将话说出,少年便跟个刺猬似的,竖起浑身上下尖刺抵御着她。
他如此,应该是应激反应。
安平遥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些:“我是安平公主,你可否要让我帮忙。”
她随即眼神看了眼,他身后房子的位置:“你娘如今看着不怎么好。”
少年咬紧了牙关,看着她的目光更审视。
安平遥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浅笑着从荷包中拿出枚小玉佩,这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据。
托皇帝的福,这些底层民众虽不可能接触到皇族,可皇帝给家家户户都发了皇室中人证明身份的物件图。
所以,少年也认得她的玉佩。
他在看到玉佩后身上凌厉的气势消散了些,却仔细盯着他:“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好事儿的,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他很清醒,即便面临巨大的诱惑也是坚定的,安平遥对他又高看几眼。
能做到如他一般的人怕是在少数,即便是成年男子估计都见不得如此坚定。
他日子过得拮据,这颗心却坚定的很,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你很像我的夫君,如今他与我分散开,过段时日便会来寻我,到时候你可以看看。”安平遥这句话不是作假的。
这两人样貌不像,但身上的气势像极了。
尤其是刚才,少年那锋芒毕露的模样。
“只是如此?”
到底还是孩子,面对安平遥这等大人物突如其来散发的善意,他还是无法招架的。
“只因如此。”安平遥重重咬着这几个字。
看着少年脸上的迷茫与纠结,她忽然觉着自己此举实在不妥。
她又道:“若是你觉得不好,那就想方法来报答我。”
果然,听到此话后,少年身子的紧绷消散了。
“我虽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但我力气大也经得住打,若是安平公主,您真的要帮我,那便找个郎中来替我娘治治病。”
他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小小的面容上一派严肃。
安平遥点头:“你与我同去。”
她手中只有银子,对这边的路还不熟悉,有少年引路才能找到郎中。
在两人说话间,安平遥问出了许多这少年的事。
就比如说他的真名不叫张铁柱,而叫张默,是他那个秀才爹起的。
他人如其名,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若不是她主动发问的话,他兴许都不打算与她搭话。
张默在提到那个秀才爹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抗拒,安平遥也没继续问下。
她对渣男不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小少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能长得如此优秀,确实是厉害的。
两人没多久便找到了郎中,安平遥见这郎中年纪实在是大了,直接买了个驴车,匆匆返回。
三人坐上驴车后,少年欲言又止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话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似的。
安平遥满头问号:“你有什么要与我说?”
少年嘴唇微张,看了眼,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郎中,微微叹了口气。
“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是被下放时带咯银子也经不住如此花费,我们只租驴车便是,为什么要掏银子买下。”
他说这话时脸上神情老成持重,安平遥有种自己在被训斥的感觉。
她用手指了指鼻尖:“我?”
少年沉沉点头,又叹了口气,颇有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
安平遥不知该说什么好,方才买下驴车,只是觉着她往后要再田木县扎根。
在这儿扎根,买个驴车定是方便的,若不是没有马车,她是要直接买个马车来坐的。
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买个驴车而已,竟然让少年这般嫌弃。
她想解释说自己兜里还有不少银子,往后的日子也绝对够花,又不知该怎么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