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兰刚坐到椅子里,还没坐稳,这冰冷的嗓音便落进耳里。
而这是秦时和她离开医院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孙慧兰那要把包放旁边的动作停顿,然后放下,看秦时。
“时儿,你怎么在这里?”
孙慧兰脸上是笑,温柔的慈母笑。
似乎她没看见秦时的冰冷,她就是一个无比温柔的母亲,不论儿子如何叛逆,她都全部接受。
秦时看着这虚伪的一张面孔,如果不是他是孙慧兰的亲生儿子,他会以为眼前的人一直都是这样,温柔贤惠,贤妻良母。
她不会有任何的泼妇模样。
但是,他是她亲生,他自小便看着她和父亲争吵。
那时的她歇斯底里,充满怒恨,甚至狰狞扭曲,哪里有现在这个模样。
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天差地别,便似不同的两个人。
似乎,曾经的那个孙慧兰不是她,抑或不存在。
她至始至终都是现在这个模样,对丈夫温柔体贴,对儿女耐心温和。
可他不是周意,不是他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弟弟,他亲眼见过她什么模样。
撕开一切,最真实的模样。
所以不论她现在戴上什么样的面具,在他面前,她都是曾经那个充满怨恨,对他憎恶的母亲。
“我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来这里。”
孙慧兰听见他这话一顿,然后笑了。
“时儿,你怎么这么傻?”
“你是妈的儿子,周意是妈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但在名义上她也是我孙慧兰的女儿,现在……”
“据我所知,周建业已经被周家族谱除名。”
孙慧兰话未完,秦时便冷漠的打断她。
他不再叫周建业周叔叔,而是直呼其名。
曾经他叫周建业叔叔,不过是因为他是周意的生父,他理应尊敬他。
但今日,周建业打了她。
他不会再叫他叔叔。
他没有那个资格。
孙慧兰脸上的笑淡了。
不过,她依旧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秦时,看他神色,仔细的看,然后说:“时儿,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意意那孩子?”
“你和那孩子……”
她话语停顿,没再说下去。
但她眼里的猜测清晰显露。
她和秦时感情不深,一个是他自小没在她身边长大,母子感情淡薄,还有一个便是秦时性子天生的冷。
从小便是。
不爱说话,不爱笑,对谁都冷冰冰的。
即便是他们这两个父母,他也没有一点笑脸。
而她和前夫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只是因为到了年纪,双方家庭都合适,相亲也就结婚了。
她不爱前夫。
所以结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日子。
她不要那种平淡的生活,她要更好更人上人的生活。
于是,婚后她便和前夫争吵,怀孕,生产,都争吵不休。
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秦时从出生到可以说话,走路,他都是冷冷的。
似乎天生和她作对,他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
她不喜欢这个儿子。
所以,种种原因,她和秦时没什么感情。
后面她再嫁,有了嘉丽和奕辰,她性格也逐渐转变,和秦时有了联系。
但秦时和以前一样,始终冰冷,他会尊敬她,但也仅限于此。
她知道秦时的性子,也就从不觉得有什么。
但今天,刚刚,在医院里,秦时抱着周意,维护周意的模样,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在乎。
很在乎。
似乎,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他要周意。
知子莫若母,秦时虽然不是她带大,但儿子什么性子她了解。
他从没有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样的在乎。
还是个女孩子。
而这个女孩子还是她孙慧兰的继女。
这一刻,猜测的种子就这么在孙慧兰心里埋下,极快生根发芽。
让她想不多想都难。
秦时面对着孙慧兰眼里的猜想,不确定,说:“我和周意怎么?”
“说下去。”
他没有一点的慌乱,紧张,即便孙慧兰的猜想是真,他也不见一丝异样。
他始终是那冰冷的态度,让孙慧兰愈发不确定了。
孙慧兰看秦时这看不出任何心绪的模样,整个人松懈,笑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怎么这么维护意意这孩子。”
“你这孩子的性子妈一直都了解,不维护人的,妈知道。”
“今天你这么维护意意,妈很意外。”
“意外吗?”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
直接的反问,孙慧兰面色变了。
秦时注视着她一瞬变了的面色,曾经那个真实的母亲回来了。
继续说:“介入别人的家庭,成为第三者,以致对方生产艰难,在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孤女无依无靠长大。”
“世人讲因果,你当初做出那样的事就没想过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