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川流不息。
江书头痛欲裂,时断时续的意识嘲笑着自己。殉葬?她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幕亓一说殉葬?自己的梦,当真可笑至极。
身上一阵子冷一阵子热,烤得难受,手臂上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更是被人剥了皮一般的剧痛。
昏迷中,江书忍不住呻唤出声。“娘,别不要我,娘……”
江书床边。
幕亓一皱眉看向大夫:“都三日了,她这烧怎地还退不下去?”
白胡子的老大夫已是第二次被请来,他重新为江书诊了脉,又在自己的药方子上加减两位,才道:“这位姑娘本底子就比旁人羸弱,落水着凉又呛了水,好得自然慢些。”
再说,一个丫鬟而已,他也没下什么好药。
增减完药方,老大夫递给幕亓一,幕亓一回身指使随安,“去抓药,回来就吩咐人立时炖上,今晚便吃这新药。”
幕亓一这对江书十分上心的样子,让老大夫微微有些迟疑,“若是着急好,不妨再加一味灵芝,要十年往上的。”
“听见没有?可记下了?”
随安恭敬道:“是。”
老大夫耷拉下来的眼皮下闪过一丝精光,“待退了烧,老夫再过来给姑娘开几幅补身的方子,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幕亓一送大夫出门,即将迈出门口。
幕亓一有些迟疑:“您从紫藤阁过来,那边……我妹妹她,如何了?”
老大夫拱手,“大小姐平素里身子骨儿康健,虽是落水受惊,倒不曾着凉。世子放心……”
幕亓一长出了一口气。
送走大夫,一回头,却发现江书人已是醒了。
愣愣地拥被坐在床上,一双大眼睛空茫地看着远方。听见声响,她看向幕亓一,嘴唇动了动:“世子……”
这几日来,江书都是昏迷的时候多,稍醒的那么一会儿,也愣愣地不肯叫人。
这还是她几天来第一次,一副认出了幕亓一的样子。
幕亓一大喜:“你身上可觉得好些?”
江书顿了顿,慢慢地觉察出,自己……还活着。这是阳间,是武安侯府,她逃不了的地方。
哑着嗓子,江书:“谢世子关怀,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无妄手下走了一遭,刚回来又碰上江书落水,幕亓一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奴婢没事,大小姐也……没事。”江书慢慢说道。
幕亓一一滞,刚才他问大夫的话,她听见了?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幕亓一双手搭在江书就肩上,扶着她躺回床榻上,“你才醒,不急,要多多休息。”
“是。”江书乖顺应道,“多谢世子关怀。”
她在万吟儿手里受的那些苦,她一字不提。幕亓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觉不太舒服。
幸好江书身子一日日地好起来,没几天便能下地,再过了两三天,江书说该回紫藤阁了。
“她那般待你……”幕亓一深吸一口气,“我和娘说过了,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去紫藤阁服侍?你别担心,说破天去,你的身契还在顾家,就是娘,也没法子随意打发你的去处。”
“世子说的是。”
被留在北辰院,江书也没多说什么。幕亓一拿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底总觉惴惴。
老大夫开了不少给江书补身的药,江书原说不吃,幕亓一便逼着她日日吃下。什么有年头的好药,只要老大夫说对江书身子有补益,无论多少钱幕亓一都不眨眼地花。
补品流水似的送进北辰院。
吴氏坐不住了,把江书叫过去敲打,“你是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不慎落水,还没查你失职的罪过,如今倒这般拿乔,享受起来了。”
“奴婢不敢。”
江书恭敬地跪伏在地,背上的蝴蝶骨像要把身上薄薄的夏装戳破似的,瘦的吓人。
她态度依旧是恭敬,吴氏听着,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她皱眉,“往后不许要撺掇着世子买那些个名贵东西。”钱不钱的是次要,可叫人看着,成什么体统?
三个月后,幕亓一可就要成婚了!
江书:“夫人说得是。”
一口郁气涌上心口。吴氏觉得她的话,江书全没听进去。可她没证据。
气急了,吴氏:“祸害主子银钱的贱货,滚出去跪着!”
“是。”江书麻利应道,撑着发麻的双腿起身,便向外走去。
冷不防直接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之中,“世子,您回来了……”
淡淡的语气堵得幕亓一心下难受,他揽着江书肩膀,看向上首的吴氏,“娘,你承诺过,不动江书。”
“我……”吴氏理亏,又被幕亓一当着下人的面问到脸上来,她老脸一红,“这丫鬟不知礼,难道娘连教训她都教训不得?”
扶在江书肩上的手紧了紧,幕亓一:“她是我的人。”
听着幕亓一为了自己,和吴氏据理力争,江书心里没什么太多感觉。被伤太多次,她早不对幕亓一抱任何希望。
满盛京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