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亓一最是个受不得激的。
他横眉,“谁说本世子悔了?谁后悔谁是狗!”
“不悔就好。”江书满意地笑了。
“你、你就这般想当那个太贵人?想那些荣华富贵?”一个太妃,能有几多荣华?不过就是不缺衣少食,有那么点儿富贵罢了,竟就值得她那样!
幕亓一自幼生活在锦绣堆里,自然不会明白江书这种人对所谓“富贵”的向往。自从江书进了宫里,一去不回,又贪了他给吟儿带的锦囊,他就觉得,自己带在身边护着的女孩,好像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
她要当太妃,便是抛了顾家那个初恋情人不顾,也抛下了自己的友人。想起那位友人,幕亓一心下一片黯然。
别说是江书,就是他……现在也不敢与那位朋友多联系。形势,不由人啊!
江书的选择,幕亓一属实不懂。莫非……
她在跟自己赌气?
因为自己偏着吟儿?
幕亓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江书,你可思量好了。皇家规矩森严,当太妃虽是不缺吃穿,可也不能事事都随着自己的心意。福康宫规矩大得很,你……”
他一脸担心地看向江书,说出的话却是:“你别行差踏错,连累了吟儿声名。不然,此事你再好好想想?”
又顿了顿,幕亓一补充一句:“本世子今日给你的那些银钱,哼,就当是肉包子打了狗,不用你还了。”
今时今日再讨论这些,江书摸着肿痛的脖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耐着性子,细声细气地跟幕亓一解释:“世子放心,奴婢这几日在万辰阙里,也是有专门的掌事姑姑来教规矩,现在已是学完了。定不会进了福康宫,再给吟儿小姐丢脸。”万吟儿的脸,都是她自己丢的,可与旁人无干。
“再说,奴婢……”江书神色暗了暗,“奴婢也想自己,给娘挣出一份安稳晚景。奴婢是个家生子,一辈子的下人,若不……兵行险着,怕是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幕亓一想说,我都允了你做妾,做武安侯府的妾不好吗?不能给你娘一个体体面面的晚景?
话涌到唇边,被他咬着牙咽下。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都知道答案。
不能。
武安侯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旖旎的心思。可吴氏雷厉风行,那个女人,那个姨娘……当日,血淋淋地拖出去,名字从族谱上划下,她生下的孩子,也被……
做妾,朝不保夕。
跟做下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幕亓一脸上少年的稚气褪去,神情沉静了许多,“这是你往后一辈子的大事,别总是为旁人考虑,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你若肯出宫,本世子定护着你”一辈子。
江书只是微笑着看着幕亓一,没说话。
幕亓一口中一阵发紧,“本世子走了。你、你等本世子的信儿,千万别自己妄动!”
江书乖顺答应。
她要顶替万吟儿,自然得幕亓一配合,不然那几位妃子那关,她就过不去。
幕亓一,会配合的。江书知道,他一定会。为了万吟儿。
第二日,放宫女出宫的恩旨果然颁下。
与江书熟识的几个宫女,都强压着喜意,来找江书辞别。
那位大宫女告诉江书,“奴婢叫玉漱,母家姓王,已是没什么人了。刚进宫时,奴婢被分到大厨房里,后来又因汤水、果酒做得好,被分去了旁的妃嫔的小厨房。再后来,那位娘娘殁了,奴婢才兜兜转转来了姑娘身边伺候。也是和姑娘有缘。”
玉漱笑笑,“姑娘待奴婢好,待姑娘出了宫,可去盛京往西二百里的溧陵寻‘王家酒铺’,那是奴婢娘昔日的产业……”她不好意思,“还是得了姑娘的赏银,奴婢才有信心把王家酒铺再做起来。届时,姑娘一年四时的汤水果酒,奴婢全包了。”
没想到玉漱有这般身世,是个自己有信心撑起一家酒铺的女子!
江书心底佩服。又听她提到溧陵,这地名,往日她在书里见过,一直想去看看。
可惜,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江书忍不住:“溧陵什么样儿?”
说起家乡,玉漱的话多了以来,“溧陵是个小地方,处处比不得盛京这般繁华,却多有前朝古迹、古墓,奴婢一家,往上数三代,也是给前朝皇帝守墓,才落户在那里的。”
江书记得,书上写过溧陵一地,风水极佳,连绵的群山里,不少前代大墓。
玉漱压低声音,“据说,先帝在时,亲自把自己的陵寝规划在那溧陵,正压在前朝皇帝陵墓之上。这养阴宅的风水,奴婢是不懂,不过溧陵的风光,当真是极美极安静,待姑娘有了机会,定要去看看……”
玉漱说了很多,又描绘了溧陵一年四季的美景,江书听得心生向往。
两人聊起天来,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日到中天,已近了午时。
江书满脸愧意,“抱歉啊玉漱,拉着你说了这些有的没的,耽误了你出宫归家的好日子。”
玉漱笑容中,含着一丝落寞,“不耽误,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无人等着奴婢出宫。奴婢早走晚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