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幕亓一愣了。
窗外又开始下起小米粒一般大的细碎雪粒,幕亓一下意识往前进了小半步,张开双臂,尽力挡住背后打着旋儿扑袭而来的寒风。
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旁的,他的脸色有些微红。
三年了,或许,流亡隐居的日子里,江书已然忘记了她当年那个心上人?
毕竟,那人只能在顾府花园里,偷偷尝她的身子,应该也只是个小厮马卒一类的人,没那么大能耐,追到溧陵去。
他也侧面探查过,这三年,江书在溧陵,是和两个年轻女子同住。身边没有男人。
现在,江书肯接纳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意味着……
她肯原谅他?
幕亓一强压着声音中微微的颤抖:“你想好了,不后悔?”
江书小脸上淡淡一笑,像平静的水面上转瞬即逝的涟漪,“奴婢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奴婢身子已属了世子,早就是世子的人了。”
她深吸了口气,“从前,是奴婢年纪小,扭捏,不懂事,伤了世子的心。”她声音淡下去,冷下去,“奴婢往后都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再也不会了。”
像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子雪水,幕亓一瞬间清醒。
江书不知道那日要了她身子的人是谁?
她以为是他?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哪儿会不顾女儿家身家性命,就胡乱要了人家的身子……
幕亓一一顿,轻声试探:“我知道那日,是、是委屈你了,只是不知道,也从未问过你,可有什么别的想头?”
“奴婢能有什么想头?”江书自嘲地一笑,当时,她被顾夫人“捉奸”,能保住一条小命,已经算是运气好,万分感激幕亓一没把她用过就弃,感激中,又蔓生了些许的依赖,“奴婢那时只盼着,能和世子平安到老。”
可这是奴婢不该有,不配有的心思。
江书又淡淡笑了一下,“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惹世子厌烦了。”
像檐下冰锥齐齐刺入心肺,幕亓一只觉吸进口中的空气都透骨的寒凉。
她想过和他过日子,她一直想的都是好好给他做侍妾,好好和他过日子。
从未有过什么旁的男人……
是他,以为她贪慕世子妾的身份,一再猜疑。
是他觉得她不如万吟儿重要,最后送她去死。
原来他离想要的,也曾经那么近过,近到……触手可及。
手指蜷起,指尖猛刺掌心,幕亓一浑然不觉疼痛。
江书抬眼:“世子,奴婢冷。”
她意思很明白,要么进来,要么出去。
黑色浅层底锦靴靴尖抬起,埋过门槛半步。
披风带起来小小一阵风,扑得屋内圆桌上灯烛一阵忽闪。
光影在江书脸上明明灭灭,她的神情却一丝都未曾改变。
淡得像屋外漫天的风雪。
这神情刺痛了幕亓一。他脚下一顿,收住了步子。
“你……关好门窗,早点歇息。”
江书这才抬眼,眼神还是清凌凌的,“好。”
“明日便要到京,你先跟我回家。”
“好。”
“我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
江书弯了弯膝盖,“有劳世子。”
可看起来,也不见多感激多释然的神色。
看她这淡然的神色,幕亓一话涌到唇边,直想告诉她,在顾府那日,我不曾伤你。
可他很快清醒过来。
心底蔓生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不能叫她知道。她若一直以为那日是他,是不是、是不是就再不会离开他身边了?
江书抬起一双澄澈的眸子,“世子,还有旁的事吗?”
幕亓一:“没有。”
第二日,一直行到过了午,才算进了盛京。傍晚,才得到武安侯府。
“我对府上其他人说的说辞,都是你身子不好,去了庄子上养病。现在大好,人已经回来了。有人问你,你不用同她们多说。”幕亓一叮嘱道。
“是。”
不得不说,三年没见,当初那个粗线条,完全不会为旁人考虑的武安侯世子,到底还是细致了许多。
到得武安侯府门口。
吴氏已派了一队管事、小厮、丫鬟等在外面,远远瞧见幕亓一车马停了,便往路中间放了个铜盆,扔进一个火折子去。
里面的黄纸,“腾”地燃着。
幕亓一皱眉,回头掀开车帘。
江书没等他扶,自己便下了车。
一个个子高挑,容长脸儿的大丫鬟稳重地上前,“世子,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跨过了火盆再进门吧,去一去那等阴冷地里带来的晦气。”
将幕亓一眉眼冷肃,那丫鬟躬身道:“奴婢是夫人新拨去北辰院里伺候的晓茵,见过世子。您一直守在陵上还不知道,地动的消息传回盛京,夫人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是一片慈母的心思。您就顺着点她的意思吧。”
听到吴氏晕过去几次,幕亓一动容:“娘现在如何了?”
晓茵后退半步,“世子跨过火盆,就去看看夫人吧。”
幕亓一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