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太后李代桃僵,福康宫再没了甘太后在时的温馨和睦。
江书每次走进这里,都忍不住想起从前。想起甘太后,想起她的女官生涯,也想起那个带她来这里,对她说,当她的靠山的那个男人。
江书脚下微微一滞。
“娘娘……”跟江书时间久了,宜人多多少少也猜得到她心中的想法。
沈大人去得死不瞑目……
可到底是去了。
宜人劝道:“娘娘,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江书没说话。
可她心里知道,她放不下。
她从小就在顾家做粗使奴婢,爹不疼,娘又是个疯的,幕亓一短暂地对她好了一下,让她知道做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然后,却马上送她去殉葬。
这世上,也只有沈无妄,不曾负她。
就连现在的鸿庆帝,也不过就是把她当做一个暖场的玩意儿罢了。
忍下心中微痛,江书深吸一口气:“走吧。”
还未进得殿内,远远地便听见顾太后声音尖锐得怕人:“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庸庸碌碌,没有心气的女子?!你姑母我是没用,先帝在时,没坐上皇后的宝座。可现在,这太后的凤座,还不是本宫的?”
“可是你呢?!你别说皇后了!连个贵妃,连个有封号的妃子,都没混上!你看皇帝,哪里正眼瞧过你?嗯?!”
“哗啦”一声。
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顾太后:“连江书……江妃都侍了寝,遭了那么大罪,你怎么就不行?你凭什么不行?!”
顾太后盛怒,无人敢阻。
江书只得静静待在殿外。
听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咒骂着顾如烟,不像亲人,倒像极了仇人。
好半晌,才见顾如烟红着眼圈,慢慢走出殿门。
江书连忙赶上去见礼,“顾妃姐姐。”
见是江书,想是刚才太后骂自己的话,定是被她听了满耳,顾如烟有些不好意思,“太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心绪也不好,妹妹别见怪……”
江书摇头,“臣妾没事,倒是姐姐……”
她看到顾如烟白皙的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
“我也没事。到底是本宫的亲姑母,不冲本宫发泄情绪,泄一泄心里的火儿,还能找谁呢?”
毕竟,自打顾太后进了福康宫,鸿庆帝来的时候,比甘太后还在的时候都少。太后确实没有多少途径好发泄情绪。
还是顾如烟先调整好了情绪,她对着江书笑道:“妹妹是来看太后娘娘的?那妹妹便先进去吧,待妹妹一会儿出来,再来寻姐姐说话。”
“好。”江书乖顺点头,“姐姐的手烫伤了,还该好好处理,省得恶化。”
说着,江书深吸一口气,进得殿去。
见是江书来了,凤座上的顾太后抬头,“呵,你还知道来看本宫。”
这阴阳怪气,让江书身后的宜人都不觉有些疑惑。
这顾太后,江书刚进宫时,太后就对她多方刁难,还想把她留在身边,不叫她侍寝。
明明就是看不惯她。
现在这语气中的哀怨,又是如何来的?
难道她是想,无论自己怎么对江书,江书不仅要对她永远恭恭敬敬,还要发自内心地爱重?
宜人出身花楼,最看不惯这样恶婆婆的嘴脸,再心中默默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太后这般语气,江书自己倒不觉有什么。
她恭恭敬敬行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侍寝了?”太后声音中,有意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得江书也有些莫名其妙。
太后怕什么?怕她趁着侍寝,刺杀皇帝吗?
“是。皇帝给臣妾很好,太后娘娘放心。”
“哼!”
顾太后从鼻尖冷哼了一声。
她心中难过,却不敢露出分毫。早知道景庆这么折磨伤害她的亲生女儿,她早年就应该掐死他!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既然侍寝了,你还来见哀家干什么?耀武扬威吗?”
自然不是,江书没那么无聊。
“臣妾只是想知道,皇上小时候,可有什么趣事?臣妾想多了解一些,方便伺候皇上。”
“你倒上心!”
顾太后越说越气!
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女儿已经封妃侍寝,势必就要在一条路走到黑!
既然如此……
“哀家看你是个有心气的,倒比如烟更对哀家的脾性。”顾太后缓了口气。可鸿庆帝自幼是养在甘太后身边的,她还真就……
什么都不知道。
问来问去,发现顾氏确实不了解鸿庆帝。
江书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顾太后看向江书,“你……你既然走上了侍寝争宠这条路,就争气一点!弄掉那个崔氏,自己去做皇后!”
江书一阵无语。
敷衍完太后,江书去福康宫偏殿里看顾如烟。
江书进殿后,见顾如烟眼眶红红的,面颊也有些发红。雪白的手背肌肤上,那道烫伤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