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能的……”
顾如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角的泪痕还未干透,混合着新涌出的泪水,在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令人心碎的痕迹。
她不住地摇着头,“你瞎说,不是,不是的!就算、就算没有岳坚,本宫还有爹,还有娘,还有哥哥……他们都疼爱本宫,很爱很爱我……”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像个无助的小孩。
江书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些许悲悯,“哦?可是他们在哪儿呢?”
顾如烟身子僵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了哽咽。
是啊,他们在哪儿呢?
她被关起来这么久,在自己亲姑母的宫中,可姑母对她没有一丝额外的照应。父兄也这么长时间都不传个音讯进来。
顾如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们这是……不要她了?
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一般的地方,一直囚禁到死……
好半晌,顾如烟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
她看向江书:“江妃娘娘,你想让我怎么死?”
江书看着眼前的女子。对于一个如顾如烟这般被娇宠长大的女子而言,真相远比谎言更残酷。
来之前,她明明准备了许多话。
可事到如今,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她终于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江书,你别走!”顾如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你来拿,来拿啊!”
江书没有回头。
顾如烟声音中,竟满是惊怕,“你别留我一个人,我……我连死,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死。你回来,你回来啊!”
见江书纤细的背影,马上就要转过门槛,消失不见。
顾如烟:“江书,你不想知道,你爹是谁吗?”
江书动作猛地一顿。
她的疯娘是大着肚子进的顾府,被当家的主子随手指给了江富贵做妻房。江富贵待她不好,恨不得她这个拖油瓶早日干干净净地死掉,她也不曾真心实意地叫过江浮雪一声“爹”。
她爹是谁?
她没想过。
好像她生来,人生中,就没有人扮演“爹”这个角色。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江书也不觉有什么。
后来,她在嬴帝墓里死里逃生,靠的是疯娘自幼逼着她背下来的地图。可她娘一个疯女人,哪里来的皇陵地图?
从那时起,江书心里便有了几分打算。
她的亲生父亲,八成……
是个盗墓贼。
或许是死在了墓里,才叫娘受了刺激,发了疯。
可如今,顾如烟提到。
确实……如果说这世上有谁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那必是顾家人,或许他们也告诉了顾如烟。
可事到如今……
她的生父是谁,根本不重要。没有爹,她不也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
江书一咬牙,离去的脚步更快了。
她多一刻都不愿再呆在顾如烟身边。
“橘叶!”顾如烟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江书,我欠你的,我还了!去找橘叶,她知道你的身世……”
阿翘扶着江书,紧走几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间偏殿。
宫道上寂静无人,只有江书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响。
其实她心里并不好受,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对顾如烟,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她是为了宜人报仇。
顾如烟虽然可恨,可却也有可怜的地方。尤其是想起两人和彤妃、小周妃一起入宫封妃的时候,顾如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笑的人。
这段情谊,就这么折在了宫墙之中。
当真可惜……
可她江书,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江书刚刚缓下脚程。
“当——当——”
沉闷的钟声,骤然响起,在皇宫上空一次次回荡。
这是……
江书在心中数着。
她脸色骤然一变,看向阿翘,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惧。
是……丧钟。
皇帝在秋狝路上,这宫中能用得上丧钟的,就只有……
太后!
太后薨逝!
九声钟响过后,余音在紫禁城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江书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勉强扶住宫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明明不喜欢太后,太后也不喜欢她。可此时此刻,江书却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剧痛,痛的她眼前发黑。
知道是鸿庆帝曾经长期喂给她的软药毒性,此时不凑巧地一齐在体内发作起来。
“阿翘,扶我,快、快走……”
可是太晚了。
江书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娘娘!”阿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江书,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您这是怎么了?再撑一撑!撑住啊!”
江书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