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拉住江书,把她拽到一边,“江书,你可想好了。他若没有从前那些记忆,又怎么会真心实意为你着想?”
她终于明白两人之间那种别扭的感觉了,也明白了为何江书会觉得沈无妄那厮是个好人!
可他根本就不是!
两人之中,只有江书记得,就只有江书在乎!
沈无妄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更有可能为了平息事端,把所有过错都栽派到江书身上?
这怎么行?
这就更应该让江书远远地走!
想着,崔皇后着急道:“若是如此,你要走,便不能带他!更不能让他找到!”
谁知道沈无妄会不会出卖江书?
江书挽住崔皇后双手,“皇后娘娘,我不会走的,自然也就不怕沈大人拿捏。”
崔皇后急着张口,还想再说什么。
两人身后,沈无妄起身。
紫浔下意识挡在皇后身前。
沈无妄看了她一眼,对江书道:“既然江妃娘娘说那些记忆十分重要,我想,我还是努力想起来的好。”
毕竟,刚才那些一闪而逝的碎片,给他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在他的记忆中,从不曾有。
江书皱眉:“不行,你没听见紫浔说,若是为了过去那些没影儿的事,搭上自己一条命,多不值得?!”
崔皇后倒是觉得,沈无妄说得可行。
他最好能想起来。
若能就此死了,不给江书添乱,倒也不错。
可一旁,紫浔开口打断了几人:“皇后娘娘,江妃娘娘,还有沈大人,奴婢……奴婢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案例,可无论是认为操控沈大人想起来,或是永远想不起来,奴婢……都没有这个能力。也从未见过医书上有解,所以……”
意思就是,只能保持原样。
可紫浔这么一说。
江书只觉得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心上。
这样的话,沈无妄岂不是头顶上用头发那样细的蛛丝,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蛛丝崩短,利剑斩下!
要了沈无妄性命!
想要保他的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对沈无妄的刺激。
最好能让他,永远忘了她。
江书用力咬着嘴唇,她做好了决定,“皇后娘娘,我、我愿意离宫。”
另一边。
秋狝场地。
鸿庆帝睡熟了。
大着肚子需要格外照顾的万吟儿走了,芳嫔也跟着去了。
现在偌大一个营地,只余下彤妃一个妃嫔。皇帝无论走到哪儿,处理什么事儿,都把彤妃带在身边。
两人如胶似漆。
好容易等到皇帝睡熟,彤妃起身,拢了衣衫,走出营帐。
深秋的晚风寒凉极了,吹在脸颊上,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刺痛。
下意识伸出双手,用温热的掌心捂了捂脸颊。
多美,多年轻多鲜嫩的一张脸啊……
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脑中正漫无边际地回忆着……
“彤妃娘娘。”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彤妃的遐思。
她回头一看,“你脚程倒是快,跑了一趟盛京,这么快就回来了。”
夜色中,波波夫脸色苍白得甚至有些刺眼,他按照本族礼节向彤妃躬身行礼,“美丽的彤妃娘娘在这里等我,我怎么敢一去不回?”
“呵呵……”波波夫的油嘴滑舌,逗得彤妃轻轻哼笑出声,“事情如何了?”
“贵妃跑了。”
彤妃一愣,随即怒道:“我是要她的命!结果她跑了,你还有脸回来?”
“美丽的娘娘,您想想,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孤身一人,沦落市井,难道,还能活吗?”
彤妃垂下眉眼。
知道波波夫说得对。
现在……宫墙之外的那些平民,生活愈发的艰难。看到万吟儿那柔弱无骨又满身珠翠的样子,怕是……
彤妃:“可,盛国有一句老话,叫做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那女人真叫她给跑了出去,或是寻到了什么勋爵人家庇护呢?若叫她平安诞下孩儿……”
彤妃手指猛地攥紧。
她不喜欢屠戮孩子,可宫里的孩子……每一个都会成长为她的敌人。
她一个都留不得。
“娘娘,您对您身边那位皇帝,还真是不了解啊。”波波夫慨叹道:“明日贵妃私奔的消息就会传到皇帝耳中,你猜猜,他还会相信贵妃是无辜被害的吗?她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会佐证,贵妃是自己跑的。”
彤妃皱眉,“可若是皇帝下令彻查……”
“不会的,”波波夫挑唇冷笑,“这世上没有那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屈辱。再说,您不是说,贵妃腹中的必不是龙种吗?若贵妃母子真被找了出来,到时候只要那孩子滴血认亲,不怕贵妃不再死一次。”
片刻后,彤妃点了点头,“行了,这事儿就算你做得好。”她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退下吧。”
波波夫离开,彤妃依旧一个人站在大而圆的月亮下,微微仰起头。
银白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她小巧精美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