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佛?
听到这俩字,哪怕是正身处于这种情况,卢修远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主持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一个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粗人又怎么可能去做佛?您就算把那经文摆在我的面前,那也是它们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
没有理会卢修远言语中自嘲,了尘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缓。
“这点无妨,我们慈恩寺一脉从来也只看佛缘而不看知识。而且卢施主,你和我也有十几年交情了,在我看来,你绝对是佛缘深厚,完全可以当佛的。”
见得了尘似乎不是在说笑,卢修远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了下来,但他还是继续小声说道。
“那个……主持,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佛心,平常也是惫懒的很,更是戒不了酒肉之类的,您让我修行什么的.....也着实太为难我了,这样,如果寺里实在缺人的话,我下山之后给您介绍几个诚心向佛的居士,也算是聊表我一点心意了....”
话里话外都是推辞,甚至说已经有些急迫。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不知为何,卢修远忽然觉得这个相识多年的主持越来越陌生,某种不安感于心中萌发,并且飞速爬满于整个身体。
——本能正催促着他走。
——立刻就走!
然而,了尘的话语仍在继续。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就如同贯耳魔音一般,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卢镖头就不要推脱了,上面既然选定你做佛,那你就必然去做,这是命注定,逃避不了的。”
然后,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前堂沙弥们的诵经声陡然大了起来。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
顷刻间。
‘嘭!’
的一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但卢修远已经无力回顾,他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瞬时变得极为惊恐。
就在他的视线内,佛堂后面的布幕忽然无风自动,向着两边拉开,露出了后方的几个躯体。
——那是几个和尚。
就如同孩童的标本一般,被数十根铁钉,硬生生钉死在墙上的和尚。
这些人被摆出来的,也都是佛陀之象。
一者压手屈膝,如坐降服猛虎,是为伏虎尊者,一者怒目圆睁,手持法叉,是为怒目金刚,一者双手托钵,拱身而敬,是为举钵罗汉.....
但哪怕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所有的和尚都是活着的。
血从眼眶中流下,化作了一条鲜红的痕迹,那些被钉死的和尚张嘴想要呐喊,却根本发不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至于剩下的卢修远没敢看下去。
在他的印象中,会弄出如此恐怖景象的,就只有一个宗门。
所以他竭尽全力地昂起脖子,看向那个仍然淡然的了尘。
嘴巴张合了几次,才说出了那个心中最为荒谬的猜测。
“主持,你弃禅入密了?”
了尘不答,只是轻声念诵起了佛经。
......这已是默认。
所以卢修远颤抖着着继续问道。
“为什么?”
然而,还未等了尘说话,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佛堂后方响起。
“——为什么?那当然是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苦日子了啊。”
随着这个话音的落下。
一个浑身披着紫色长袍,看不清面貌的人突然从阴影中缓步走出。
只见这位先是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忽然不满地对着了尘说道。
“等会,我不是吩咐你,让你只把那道士镖头以及这个郑三蛋叫过来,其余人都留在那当人质,以便于投鼠忌器,结果你怎么把这群人全招呼过来了?”
了尘眉头低垂,轻声答道。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老鬼你已经快成法身,度一个也是度,度两个也是度,直接干脆点一齐来了得了,何苦再费那力气呢?”
“你!”
听着那明显在阴阳怪气的话语,紫袍人当即大怒——但还未等他开口,那了尘便将视线淡然地转向卢修远。
“刚才……卢施主是问我为什么弃禅入密了是吧?”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老衲我.....十分的不服呐。”
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后方又传来一声‘砰’的炸响。
转眼间,一股腻人的腥甜味道便弥漫于整个讲经堂。
但了尘仍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说道。
“老衲我是七岁进的这慈恩寺,看过这寺里最繁华的时候,也是一步步看着它是怎么走向衰落的.....卢施主,你知道当年寺里的僧人是什么待遇吗?那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无论干什么都有人服侍,就连下个山都是香车乘载,让人一步一步抬下去的.......而现在呢?吃的是发了霉的饼子,喝的是冷彻的井水,就连想泡壶茶也舍不得买那最次的茶叶......
了尘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老衲我不服啊。”
“这寺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