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才发现龙阳君的眼角已经爬上细纹,他的年纪应该比尉缭大几岁。
龙阳君细细地打量赵琨,忽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镐池君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心中有杀意,可以学我的剑法。”
赵琨移开目光,没想到他伪装的如此平静,心思还能被人看出来,他确实很想杀云阳君。然而刺伤别人的剑,同时也会映照出自己内心的幽暗。与恶龙的缠斗的勇士,或许终将变成恶龙。他的权利已经远超云阳君等一众兄弟,甚至得到了秦王政的纵容,想要践踏一个人太容易了。赵琨心中警觉,提醒自己时刻保持初心,不要在特权中迷失,被他曾经拼命对抗的东西同化。
他这辈子参加的最离谱的宴会,莫过于今晚,他眼前还晃着从云阳君的庄园中搜出来的女尸,那微微浮肿的苍白颓倦的美人面,衣不蔽体的惨状,只吃了几口清淡的素菜,就吃不下了。之前徐咨家的山药乌鸡汤,他也只挑了山药,勉强喝了小半碗汤,没有吃肉。
尉缭担忧地望了赵琨一眼,与龙阳君对饮,让赵琨在一边耍剑。
赵琨掌握的都是最基础的剑术,劈、刺、撩、挂、截、削……
他练习数年,早已化繁为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此刻一一比划出来,请龙阳君点评。
龙阳君抚掌道:“功底扎实,他这个年纪,算得上非常优秀。不过,镐池君似乎还有别的师承?”
尉缭赞许地点点头:“嗯,沧海君也教过一段时间,此人也算罕见的高手,可惜是那种刺杀偷袭的路数,剑走偏锋,不是很适合乖徒的性情。我用了一年,才给矫正过来,思来想去,我认识的人,只有你的剑道,攻守兼备,最适合乖徒修习。”
龙阳君轻叹一声:“可是来不及了,三天以后,我就要护送魏太子增回大梁城继位。若是再相见,你我便是仇敌。”
尉缭洒脱地一笑,“你单方面将我列为仇敌,也不是一回两回。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魏王逼得那么紧,你竟然还能给我留出一条生路,让我有机会逃到咸阳。”
龙阳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确实放水了。魏王深知尉缭的能耐,得知他要入秦,唯恐他被秦王政所用,对魏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于是命令龙阳君追杀尉缭。
一路上,龙阳君有两次机会得手,却总是机缘巧合差了那么一点点,又将尉缭逼得十分狼狈,给人一种他极其认真地追杀尉缭的错觉,所以魏王一直都没有派其他人接手。直到尉缭成为秦国的国尉,魏王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又另派了一队人。结果这队人刚刚潜入咸阳,就发生了尉缭离奇遇刺,却只伤了手的事,咸阳全境戒严搜查,搞得他们寸步难行。秦王政比尉缭还紧张,将他保护得十分周密。这件事应该给龙阳君记头功,因为他就是那个打草惊蛇的刺客。至于尉缭伤了手,这真不能怪龙阳君,是尉缭那天喝高了,徒手去抓他的剑刃。
尉缭也不介意他的沉默,神色笃定地说:“还来得及,以镐池君的天赋资质,今晚就能学个十足形似,明天、后天你再讲解要点。他可以领悟的。”
赵琨单手扶额:尉缭先生,我对自己的信心都没有这么足!到时候学不会怎么收场?
尉缭似乎看出赵琨的顾虑,安抚地摸一摸他的发顶:“什么都不要想,先学了再说。万一学得不到位,还有为师在,怕什么?”
赵琨弱弱地撒娇:“师父,我受伤了。”
尉缭难得严肃,检查了他的手,替他推开淤血,说:“敌人不会因为你身上有伤,就不动你,没伤到骨头,不影响练剑。当年我在鬼谷,经常瘸着腿、手上缠着纱布练剑,一边练,一边咒骂师父老不死。后来被龙阳君追杀,死里逃生,又很感谢师父当初的严厉。若不是我的功夫足够好,就算龙阳君想给一线生机,我也抓不住。乖徒,我准你偷偷地在心里骂我。”
赵琨:我也不想的,可是他用又低又磁的嗓音唤我“乖徒”啊。
龙阳君轻笑一声,直接开始示范剑招,还叮嘱赵琨:“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剑道也一样,可以攻、可以守、可以进、可以退,但必须记住一点,无论攻守进退,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高手对敌,生死只在一瞬之间。犹豫不决的人,死的最快。”
就这样,赵琨被两位高手盯着,咬牙练剑练到子夜时分,筋疲力尽,回房泡了一个热水澡,倒头就睡,什么烦恼都暂时抛开了,也没精力胡思乱想,一觉到天明。
上午又被拎出去练剑,总算初步掌握了龙阳君自创的剑法。被好一顿夸赞。
午睡的时候,可能是精神彻底松懈下来的缘故,赵琨发起了低烧,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砍杀云阳君,但是云阳君仍然会挥舞着断臂站起来,于是又杀,再杀,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加入平行时空管理局,也没有穿越,还被困在那个黑暗狭窄的空间内……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伸手胡乱地往前一抓,居然抓住了一片柔软顺滑的衣襟,隐约能隔着布料感觉到一点心跳,是另一个人。他惊魂未定,下意识将那片衣襟又攥紧了一些。
“小叔父,小叔父!”
以秦王政对赵琨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