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姜寻声看去,只见媚己伸手接住了一片叶子。
那是一片枯叶。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随即抬头看去,皆是错愕。
顶上翠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变枯。
这是蚕室后的百年大桑,固疆守界,是类似于封树、社树一般的存在。
风乍起,又阴又冷,枯叶如雨纷落,迷乱视线,淑姜连连退避,拨开枯叶,耳边忽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再转头,发觉是媚己倒在了地上。
“媚姐姐!”淑姜连忙上前抱起媚己,短短一瞬,媚己身上已是覆盖了许多枯叶,再看媚己脸色蜡黄,呼吸更是微弱。
怎么会这样?
心念瞬动,阴风陡然怒旋,淑姜只觉风寒透衣,好似冬月里迎面泼来冷水,刺到了骨子里。
好重的怨气!
淑姜急催行气铭,同时扶起媚己,想将她背上,带离阴风。
按理说,淑姜平日干活,又常在林野间行走,背一个人并不吃力,可偏偏此刻,媚己身如沉铅,淑姜咬牙,艰难挪步。
挪出阴风刹那,一道白影自头顶掠过,白雉声嘹亮间,阴风崩散,淑姜顿觉背上一轻,她不敢逗留,快步向桑林外走去,才走几步,迎面撞上了姬发和崇虎。
“阿淑,怎么回事?”
“媚姐姐,她……”
淑姜不知怎么解释,姬发已是上前,从她背上接过媚己,探了探鼻息。
“怎么回事?”看到媚己的脸色,崇虎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口气不觉有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我……不知道,蚕室后那棵桑树,突然枯了,我和媚姐姐在底下,不知怎么就……”说话间,淑姜抬手指向桑树,立时愣住了,才片刻的功夫,那棵桑树,竟悉数泛黄凋零,露出大片光秃秃的枝丫,在连片的绿荫间,很是扎眼。
姬发见状,当机立断吩咐道,“我们送媚己小巫回去,你赶紧去通知邑宗大人。”
淑姜早没了主意,此时自然应好,一边崇虎上前正打算抱起媚己,媚己却突然挺身睁眼,瞪着一双眼睛,瞳色发灰发白,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众人惊疑之际,媚己忽又抬手,往自己脖子上掐去。
崇虎怔在原地,淑姜则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媚己的手,急道,“媚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淑姜边说,边又催动行气铭,眼泪亦不觉涌了上来,她心下已是有七八分肯定,媚己这是中了诅咒。
铃音摄魂,就在媚己几乎要将一双眼眸瞪脱之际,终是长出一口气,安静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必须在她身旁才行。”淑姜暗恨自己没和菀风学祝由,她已感觉到媚己体内有东西,偏是无从下手。
听到淑姜要一起走,崇虎脸色松了下来,上前道,“我看还是周兄去——”
崇虎话还没说完,媚己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白丝来,随即再度晕了过去,崇虎脸色彻底青了,连连后退。
姬发抱起媚己,任由诡异的白丝粘在衣袖上,“那就阿淑跟我走,劳烦崇兄去通知露邑宗。”
“好。”崇虎应声后,即刻转身离去。
看着崇虎的背影,好似躲瘟疫般,淑姜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却也没工夫计较。
回到社庙,媚己被蔡大巫单独安置在一处偏僻院落。
听淑姜说明经过后,蔡大巫点点头,嘱咐淑姜先回水云院,淑姜犹豫地看向姬发,只听姬发道,“阿淑,你先回去吧,我去邑宗大人那边看看。”
姬发的冷峻,平日里或许让人避之不及,但在危急时刻,却反是叫人安心。
淑姜不再多言,行礼告退,回转水云院。
一路上,想着媚己,淑姜难免有些失魂落魄,踏入水云院外院,见众小巫皆在院内,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淑姜才回过神来,暗道不妙。
此时,众小巫以月妫为中心,聚拢在一起,目光个个冰冷,似恨不得在淑姜身上开几个洞才好。
淑姜自认问心无愧,可这么多人面前,难免有几分忐忑,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绕不开,索性摊开道,“蔡大巫已将媚姐姐安置,她暂时没事。”
“媚姐姐?”月妫挑眉,按捺不住上前,伸手指着淑姜的鼻子,“你还好意思叫媚姐姐,小小年纪,嘴上姐姐姐姐地叫着亲热,背地里却是这般歹毒。”
“就是,亏媚姐姐对你这么好。”
“为了一个巫正,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众小巫纷纷附和。
知道月妫与媚己交好,淑姜本身也为媚己心忧,自是了解月妫的心情,于是,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媚姐姐是中诅咒了,但这诅咒不是我下的,若真与我有关,蔡大巫早就将我扣下了。”
“谁敢扣你啊,你可是公子的人。”蔡小巫在旁出言讥讽,周围响起数声冷笑,众小巫看淑姜的眼神又多了份不屑。
“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洛邑是王畿之地,若我真犯了错,不是什么人可以保的,媚姐姐出事——”
“住口!”月妫有些失控地大叫起来,“小贱人,你也配叫姐姐,这里没人能当你的姐姐,趁早滚出水云院!”
“阿月——”见月妫跳脚,似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