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竞阳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他心间。
安葬了曾经的陆大牛。
她的夫君……不会带着别的女人、孩子回来,她的夫君一心念她,贞松劲柏、品行贵重……
总之,不是他的样子……
罗绒儿越发惶恐,她没想到陆竞阳没说的有那么多!什么情深义重、只对她一人海誓山盟,连这个都是假的!
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她最后的颜面!罗绒儿更加不依不饶的晃陆竞阳,他必须看她一眼,必须!
陆竞阳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林之念,曾经的他、曾经的她……记忆涌上来的越多越让他痛苦。
那些记忆遥远,很多他恨不得忘记!再不是那个翻不了身、穷困潦倒、任人耻笑的臭虫!
刚醒来的时候,他时刻想着回去,后来什么时候不想了呢?甚至都不记得他还有个家。
睁开眼没有漏风的墙,没有做不完的工,还有人伺候的日子,迷了他的眼。
所以,他放弃了她……
以至于现在像个笑话。
“陆竞阳你看我!你看我。”
“你恨……我……”
“不会,若他真的活着,我希望他妻儿双全,无惧无忧,活成他自己高攀不起的样子 。”
“陆竞阳!”
陆竞阳没有从林之念眼里看到一丝勉强,她真诚的话语是一柄降魔杵,将他镇在那里。
陆竞阳突然笑了,任由罗绒儿一拳拳砸在他身上。他竟然也不希望自己是陆大牛了是怎么回事?
不配!
陆辑尘不自觉的看向她,在她的讲述里,他的存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毫不起眼。
如果当年他不走出那一步,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之念看着罗绒儿,觉得她手疼,而且脸色比刚才也白了些:“你要不要……轻点捶,身体要紧。”
罗绒儿没想到在场第一个注意到她不好的人会是她,心里顿时像被人捅了一刀!那种被人击碎了又被踩两脚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她不需要!不需要!
“好,好。”林之念后退,冷静,你们聊,好在她不是一个计较的人:“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也尽量不要吵,娘年纪大了,她也怀着身子。”语气语重心长。
陆缉尘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垂首:“是。”
林之念看他一眼,陆缉尘在她放心,带着人离开。
陆缉尘在她路过自己身边时,手微微攥了一下,又仿若无觉的松开,神色依旧平顺。
“恭送夫人。”
陆竞阳怔怔的站着,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甚至喊不出他就是陆大牛。
表亲,似乎是最好的位置。
陆老夫人终于活了过来:“一大早的,你们惊动她做……”
“不好了,不好了,表夫人见红了!”
罗绒儿还在捶陆竞阳,肚子里的疼痛都没她现在这么恨他。
喜乐堂瞬间乱了起来。
陆老夫人再怎么也知道罗绒儿肚子里是自己的孙子,赶紧叫大夫。
陆缉尘神色淡淡。
但刚刚答应了她看顾这里,所以让人拿了他的牌子去请太医,另外他也还有事,先行告辞。
……
魏家在汴京城的宅院,与此刻随意放置在书房里家族先辈们的遗墨,和友人赠送的佳作一样厚重。
可此时千年纸张与优质墨块交织的沉静气息,都压不住在场人隐隐的躁动。
“魏主,禁演《西游》迫在眉睫,只要您一句话,《西游》决不会如此猖獗!”
“理由呢?”魏迟渊闲散的靠在案几前,执着书卷,无波无澜。
“闹腾喧哗,不知所谓。”
“宣扬不正之风。”
魏迟渊闻言,勉强掀掀眼皮,给他个目光,随后又落回陈旧的书上:“哪里不正?”
还用说,当然哪里都不正!
可仔细想来,确实没有,甚至最后还贡献了不少佛家箴言。那位老翁也没有出格的话。
因为他们没有评高下、立对错,就是一段普通的对唱而已。让他们挑都挑不出问题。
但就是有问题,就这么放任静园唱下去!?
魏家不入仕?笑话。
他们是不屑入仕而已。
魏家靠庙宇掌控大周三分之一的税收;另外魏家编纂、修订九大书院书籍文章,定的是天下文人的思想;魏家另有自己的家军。
试问这样的魏家为什么要入仕?
也只有王、谢还停在世家大族的征伐里,以为换几个帝王就撼动了皇权。
魏家五百年前就不那么做了。
可现在有人在冲魏家的根基。
“嫣用什么理由,处理了就是。”老者沉稳悠然,带着天生的优越。
“魏老说的有道理。”
魏迟渊放下手里的书。“是有道理,然后天下文人好奇汴京城禁了什么,四处查找,最后《西游》老者的话成为铁律,传播的更广更快,甚至成为他们的执念,人人相传。”这种事情,不管它百年也未必发酵出什么结果。
任何思潮,关键都要看掌控在什么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