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没说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碳黑色迈巴赫从她面前疾驰而过,明徽后退两步,裹紧外套。
黑夜沉沉,树影婆娑,惨白月光像是故意作弄她,时而藏在云中,时而展露月色。
这地方属于北城近郊,车影都没有,更别说打车。
她知道,霍砚深故意的,故意惩罚她。
惩罚她“告密”,惩罚她惺惺作态,惩罚她与薛泯见面,惩罚她违背程玉要求……
明徽咬牙,他以为这样是惩罚她?可笑!这样只会坚定她离婚的决心。
她看着不远处半山上亮起的灯光,脚步愈加坚定。
忽地,身后亮起一抹灯光。
不久后,军绿色吉普在她身边停下。
“明徽。”
薛泯停了车,发动机轰隆隆声音震荡。
明徽回头。
她将自己裹得小小的,只露出一张脸来。月光莹莹,却比不上她皮肤白嫩精致。
“薛泯哥,你怎么在这?”
明徽略有些诧异。
“我担心你。”薛泯视线在她脸上落了一瞬,又轻轻弹开。
他打开车门,“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明徽没推辞,上了车。
天冷路远,要是真走回去的话,只怕她一双脚得被冻伤。
车子发动,明徽声音略有些局促,“薛泯哥,这段时间总是让你帮我,其实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薛泯摇头,目视前方,“不算麻烦,我说过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明徽舔舔唇,“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父母情面才帮我。可我……我的事太复杂,与霍家纠缠太深,并不想让你掺进来。”
她苦笑一声,没注意到身旁男人脸色。
“不止是因为师父。”
对方汽车疾驰而来,按了两下喇叭。
明徽没听清薛泯声音,问:“什么?”
薛泯抿着唇,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攥紧,“没什么。我与霍家的关系尴尬,你顾虑我感受,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想离婚,可你肚子怀着他的孩子,霍砚深会放你吗?”
明徽低着头,手掌覆在小腹,没说话。
“就算你离婚了,明家会接受你吗?明怀礼、陈水燕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
薛泯看一眼后视镜,女人小脸陷在羽绒大衣里,红扑扑的,像苹果,让人想咬一口。
“况且……你舍得这孩子?”
话音落,明徽心神一震。
她没想到,薛泯所思所想竟与她想法一致。
见明徽表情变化,薛泯知道说中她心声,又道:“你一个人,有信心保护孩子?有信心摆脱霍家?有信心离婚后安身立命吗?”
沉默半晌,明徽摇头。
她没信心。
明徽想得是走一步看一步,可她势单力薄,走不长远。
上次海城项目的事情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在霍砚深心里是可以随意玩弄的物件,连人都算不上。
薛泯瞥见她情绪低落,又道:“因为我知道你心思,所以我想帮你。”
明徽脑中思绪打转,直言问:“为什么?”
薛泯哑然,一张俊脸难得露出窘迫表情。
所幸路灯不明朗,车内灯光黑暗,明徽看不到。
男人吞了吞口水,慢慢组织语言,“因为……明叔叔,周阿姨。”他道:“他们在天上不会希望你这么难过,我也不希望。”
提起父母,车内气氛登时沉默下来,女人心中唯一一丝疑虑消失。
灯影稀疏,树梢微动。
明徽的悲伤,无声无息,从眼中、耳中流出,无波无澜,像是沉静的湖水。
薛泯余光瞥她一眼——一双悲哀的眼眸,刮得薛泯内心也疼痛。
薛泯将车停在半山别墅门口。
别墅富丽堂皇,暖黄色灯光萦绕周围,可明徽并未觉得温暖,只觉得心头泛着浓浓冷意。
“明徽,我会帮你。”
明徽下车,冷不丁听到这句,蓦然回头,对上一双眼睛。
认真、诚恳、温暖。
不似霍砚深看她时的轻佻、戏谑。
明徽呼吸一窒,心头酸涩再次涌起。
多少年,没人这么和她说过类似的话,没人说过要帮她。
女人瞳仁似闪亮星光,明湛乌黑,鸦睫嗡动。
她犹豫。
薛泯也不着急,给她时间。
片刻后,明徽道:“薛泯哥,谢谢。”
……
军绿色吉普离开。
明徽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之内,这才进了别墅。
保温饭盒里的饭菜已经冷了。
明徽将东西放在冰箱,保姆随即端上碗燕窝,“太太,这是程小姐嘱咐的燕窝,您吃了吧,我好向程小姐交代。”
刘姨这时正巧进屋。
“天天吃天天吃,真把人当成猪了?”刘姨夺过燕窝,“我们家小姐身体健康,小少爷发育得也好,这东西不吃了!”
保姆是霍砚深从老宅调来的,平日里伺候孙相宜,养了一身傲气。
她态度强势,夺回燕窝,端到明徽跟前,说:“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