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醒来时,薛泯正在发消息。
方块大小荧光照在他面庞,认真、克制。
其实说薛泯不是霍宏山亲生,明徽是不信的。
若只谈长相,不谈气质,薛泯与霍砚深两人眉毛、鼻梁、嘴巴极其相似,唯有一双眼睛。
薛泯像霍宏山,是荔枝眼,明亮有神。而霍砚深则是桃花眼,水灵灵亮晶晶,看狗都深情。
可两人气质又不同。薛泯端正冷肃,威仪堂堂,部队打磨出的钢筋铁骨给他蒙上一身正气;霍砚深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思深重,商场的厮杀、明争暗斗将他修炼成一名演员。
是以,气质盖过相貌,除非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没有人会想到薛泯是霍砚深亲哥哥。
平心而论,明徽更喜欢薛泯。
不关乎他对她的帮助,是身上气质注定她会更喜欢薛泯。
“醒了?”
薛泯声音唤醒她游离天外的注意力。
“嗯。”明徽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啊薛泯哥,昨晚我没睡好。”
薛泯听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娇憨,尤其是眼尾小痣,随她动作摇摆,挠他心口,痒痒的。
薛泯僵硬转过头,“到了,下车吧。”
明徽应声,打开车门。
只是见到面前景象时,她身体一瞬呆滞,下一秒便慌不择路,想要逃。
面前一座座独立小院,古香古色,两年前她不知来了多少次。
这是北城美术学院的家属院,阮惠春的工作室就在这儿。
可薛泯已经锁了车门,她避无可避了。
“阮老师,在这。”
薛泯看到阮惠春身影,抬手打招呼。
眼见着阮惠春笑意连连靠过来,明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低着头,默不作声。
“阿徽,我带你来见的这位是国画大家阮惠春阮老师,你上次在咖啡馆见过的。她的工作室要与我们公司合作,我记得你之前也是学国画,不如上阮老师工作室试试稿。”
薛泯好心,可明徽现在连头都不敢抬,更遑论回应他。
眨眼间,阮惠春已经到跟前。
“薛总,今天我有空,正好带你瞧瞧我学生们的作品。”
阮惠春换了更舒适的运动服,一成不变的珍珠耳坠与乌木簪固定发尾。
薛泯脸上挂着笑意,“阮老师的水平我相信,今天来是为了签约,同时也想求阮老师一件事——”
阮惠春目光不自觉聚集到一旁女人身上。
两道目光扑来,明徽心头既害怕又迫切,浑身血液似乎倒流,双腿凝固在水泥地上,动弹不得。
她害怕老师不原谅,迫切希望老师认下她。
“这位是舍妹,明徽。”
阮惠春脸色一变,目光落在明徽身上,眼中惊愕不加掩饰。
明徽抬头,怯怯喊了声,“老师……”
“你来干什么?”
阮惠春面色不虞,眼中惊愕被语气中刻意的冷淡所代替,“你走吧。”
她转头离开,薛泯忙截住她,恭敬道:“阮老师,明徽这次是真心来找您。”
阮惠春不言语,却也止住脚步。
薛泯朝明徽挥手,“来啊明徽,向阮老师说你的来意。”
明徽舔舔唇,深呼吸一口气,抬动麻木的双脚。
“老师,我来找您,是……是想让您给我个机会。”
阮惠春冷笑一声,“机会?两年前我没给你机会吗?我这个老太婆舍面子求你留下,你留下了?”
明徽埋着头,不言不语,像是犯错的孩子。
“我当时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说爱情是鲜花,婚姻是面包牛奶,你只看到爱情的锦上添花,没看到婚姻中的鸡毛蒜皮。所有的承诺、应允都不如自己强大来得实在,人心是会变的,可唯有自己的能力永远不会改变。”
阮惠春长舒一口气,抬手撇掉泪珠。
“明徽,你让我伤心啊。”
听了这话,明徽心中更加酸涩,是她辜负了老师。
苦口婆心的教诲被她当成耳旁风,她傻傻以为能用爱感化霍砚深,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生出爱来。
“老师,我错了。”
明徽咬着唇,声音染了几丝哽咽,泪水不断打转兜在眼眶。
师徒俩相顾无言。
薛泯只站在一旁,不干涉。
半晌,明徽经不住良心拷打,“老师,我先走了,下次我再来看您。”
她鞠个躬想要逃跑。
“站住!”阮惠春忽地厉声叫住她,“我让你走了吗?”
明徽立刻止住脚步,刻在骨子里对阮惠春发飙时的恐惧仍旧生效。
明徽硬着头皮转身,“老师,还,还有什么事儿?”
阮惠春板着脸,上下扫视明徽,“怀孕了?”
“嗯。”女人垂着头,掐着手指,“五周了。”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我怎么给你机会?!”
依旧是熟悉的训斥,依旧是熟悉声音。
明徽错愕一瞬,抬头看她,“老师,您愿意给我机会?”
“先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