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月挂枝头,洒下水盈盈月光,荡漾在人脸上。
保姆带明徽到了书房。
她敲敲门,门自动开了。
霍砚深淡淡乜她一眼,转身进屋。
明徽关上门,随他进去。
内室,霍宏山在练字。
他见到明徽,笑吟吟招招手,“阿徽快来,看我这个字怎么样。”
明徽诧异望一眼霍砚深。
霍宏山刚才可是一副誓不罢休模样,现在脸色怎会变得这么快?不知霍砚深喂他什么迷魂汤了。
“你母亲老嫌我是大老粗,没文化,说我写字像狗爬。明明是玩笑嘛!狗爬地哪有我写得好看。”
霍宏山放下笔,面色得意,“我这可是专门请书法协会会长指导的字,怎么样?”
明徽一瞧。
纸上写“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右下盖了私印。
明徽心中一沉,萌生不祥预感,面色却不变,仍旧恭敬道:“您的字有柳骨风范。”
“好!”霍宏山被这话取悦,大手一挥,“明日我命人将这幅字裱好,挂在正堂。”
明徽低低应一声,不再多说。
余光中,霍砚深伫立窗前,推开窗,穿堂风飒飒而过,掀翻纸页。
明徽发丝微动,眼底尽是冷漠。
家和万事兴……
看来这位也学会孙相宜“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招数了。
“阿徽。”
明徽听见霍宏山叫她名字。
“砚深已经把事全都告诉我了。”
她抬头,见霍老爷凝视她,目光在她脸上停住许久,才道:“阿徽,这件事错在砚深,是霍家对不住你。当初你们做试管我以为是你或者他身体有问题,才允许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明徽认真听着,并不言语。
“可……”
霍宏山瞥她,又叹口气,“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你的产检报告单我也看了,孩子已有雏形……”
他语气蹲一下,又道:“我想的是,不如将错就错生下孩子。不论男女,我都会给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也永远是孩子唯一的母亲,霍家唯一的太太,怎么样?”
明徽垂下眼,“那程玉呢?”
霍宏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她:“你想让她怎么样?”
明徽听懂他话中意思。
霍家势大,若明徽不想看见她,有千百种办法能满足她愿望。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抬一抬眼,下面人便心领神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明徽反问:“父亲和砚深原本打算怎样?”
“给她钱,让她永远都不要在北城出现。”
明徽咬唇,一副纠结模样。实际内心万分不屑,父子两人的处理结果里,有她,有孩子,有程玉,可唯独没有罪魁祸首。一句空空的“给个交代”便将他罪行潦草带过,实际这件事里真正该受惩罚的人不会得到一点惩罚。
霍家人惯会伪善。
明徽深呼吸,低下头,乖顺道:“我听砚深的,他要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
明徽与霍砚深在老宅吃了晚饭。
临走时,门口的粉色宝马已没了踪影。
明徽敛眉上车,随后闭目养神,故意与霍砚深隔开距离。
霍家人伤透她的心。
她原以为至少霍老爷刚正不阿,除赶走薛泯外,他实在没其他值得诟病地方。可今天现实告诉她,霍家实际蛇鼠一窝,并无两样。
霍砚深笔尖停顿,偏头看她。
明徽闭着眼,呼吸轻缓,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娇憨模样比她在老宅更有生机。
愣神之际,桌上手机响起。
霍砚深冷眼一瞥,接通电话,“说。”
“霍总,海城机场通报,刚刚有人包了架飞机,经济论坛当天晚上十点开往东南亚,登记人留的是太太的名字。”
话音落,狭小车厢气氛凝固一瞬。
霍砚深回头深深看着明徽,一字一句缓缓道:“拦下。”
“是。”
保镖挂断电话。
明徽心中惶然。
车厢狭小,刚才保镖所说内容全部落入她耳中。
薛泯说用他疑心迷惑他,可没想到刚刚订完的飞机,霍砚深就立刻得到消息化解了招数。该夸保镖能力强还是说霍砚深势力大。
明徽暗自祈祷。
只盼望老天开眼,能让薛泯计划顺利实行,她顺利离开。
车厢内声音消失。
明徽侧耳细听,却连霍砚深呼吸声都听不到。
她蹙眉,睁眼,近在咫尺的距离,蓦然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明徽短促惊呼一声,“霍砚深,你要干嘛!”
男人贴近她脸,缩短距离,细细审视。
“你心虚了?”
明徽咽了咽口水,“我心虚什么?倒是你,离我这么近干吗?”
霍砚深身上乌木气息愈加蓬勃,她脸蛋被熏红,双眸惊慌中又带着警惕,紧紧盯着他。
男人面色如沉水,默不作声。
车内空气冷了三分,明徽心跳愈加狂乱,竭力稳住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