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环顾四周,却没有人影。
也不知救自己的是谁,该如何感谢才好。
不管怎么样,外伤痊愈是好事。
当务之急还是先得回门中看看,当时在船上同笛飞声决战时,他远远就看到雷火爆炸,心里一直不安。
他爬起身,一步步往四顾门走去。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一路走来,城镇之中一片狼藉,沿路的百姓们脸上挂满忧愁。
当世两个最大的武林门派开战,两派门中弟子死伤者众多,更有雷火爆炸,一度殃及到了临近百姓。
江湖人打架时四处奔逃,一路也祸害了不少人。接连几天,百姓们都不得安生。
“这乌泱泱一群人上山,又打下来,到今日才平静,这不是神仙打架,咱们百姓遭殃吗?”
“呸,神仙打架,什么神仙啊,那些个江湖人整天争来争去,除了祸害人还会什么。”
街边百姓们怨声载道,李相夷挪动的脚步越发沉重,眼中情绪翻涌。
两个门派开战,他从未想过牵连百姓。可百姓却无辜受牵连,被他们闹得损失甚大,生计难继。
他一步步攀上山,却在山门停住脚步,没有勇气再往前踏出一步。
放眼望去,门内尽是非死即伤的弟子。有人呼吸孱弱,在担架上痛苦等死。有人缺胳膊短腿,躺在地上哀嚎痛哭。有那轻伤者也是满脸悲戚,痛苦哀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踉跄着站不稳,一手扶住门柱,眼眶通红,雾气上涌。
“四顾门成了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成就,不如各奔前程吧。”
“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弟兄。”
“这四顾门不如就此散了吧。”
他身影隐在山门处,看着门中兄弟们死伤惨状,悲愤间泪水忍不住淌下。
是,是他的错。都是他的自负,一意孤行,害了这么多兄弟。
恍惚间,心绪起伏极大,血气上涌、身形不稳,只能倚着门柱勉强站立。
肖紫矜站在那里口口声声说着一切都是李相夷自负造成的,门中群龙无首,不如直接散去。
四顾门,他李相夷的四顾门就这么轻飘飘一句散去了结。
李相夷收紧拳头,喉中血气更甚,一股铁锈味弥漫口腔。
“你要解散四顾门?”
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泪眼婆娑,颤抖着嗓音质问。
肖紫矜连忙迎上前,语带试探:“婉娩,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李相夷眼中带着希冀,抬眸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却只见她怔楞在原地,竟是默许了肖紫矜的话。
“阿娩。”他默然,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原来,你竟是不喜欢的吗。你也希望四顾门解散吗?
躲着众人,李相夷回到房中,拆开了那封来自意中人的诀别信。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
一字一句皆如利剑,刺在他心头。悲伤如潮水灌涌,将他淹没,泪如雨下。
“我竟从不知,李相夷让你这般疲累。”
“阿娩,没能给你想要的感情,想要的陪伴,是我的错。”
“日后没有李相夷了,你也能更快乐吧。阿娩,你要好好的。”
元梦被一阵心悸惊醒,拖着疲惫的灵体钻出他身体,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心痛难耐。
怎么会是你的错,李相夷重情有什么错,为师兄报仇又有什么错。
只是他们都嫉妒你,是他们害你中毒,害你只身独闯金鸳盟,你不必把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
指腹抹过他面颊,试图拭去泪滴。却只带起一阵微风,让人难以察觉。
元梦望着落空的指尖,心头也空落落的。
她抿唇,执着靠近他身边,双手环绕,将他虚抱在怀中,运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将声音传入他耳中。
“不哭,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害你,他们都是坏人。”
温柔低语在耳畔响起,李相夷怔楞,四处探看。
四处无人,仿佛那声低语是他幻听一般。可下一瞬,耳边声音又响起。
“你是高悬的太阳,无需将就凡人而落入尘土。她追不上你,是她不配,怎会是你的错,你是最好的李相夷啊。”
听着这话,他甚至都来不及想这声音出自何处,情绪上涌低声自嘲。
“李相夷,不过是一自负自大之人,何来最好,怎会是太阳。”难掩的痛苦自责随着滴落的泪水溢出眼眶。
“你就是我心头的太阳,是最好的李相夷,他们的话你都不必去听,不必去想。只要你快乐,什么都无所谓。”
“她不要你,是她本就不配。我要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李相夷。”
如情人低语般的话语传入耳畔,李相夷整个人傻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说罢,元梦指尖轻舞,点点灵光落在那信纸上。
李相夷看着手中的信纸忽然化作飞灰消散,瞳孔收缩,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