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安夏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泪珠在她的睫毛上微微颤动。
从得知自己中了病毒之后,她就为这一天做了准备,只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虽然心里有很多的遗憾,但是人必须面对现实。
“冰葫芦,这件事不要让孩子们知道,就让他们以为妈咪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一滴泪水从陆晧言的眼中滑落下来,他不允许她一个人离开,上天入地他都会和她在一起。
麦文峰悄悄地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很需要单独相处,每一秒钟都是极为珍贵的。
这个晚上,他们互相拥着,仿佛已经黏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冰葫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以心换心。”她靠在他的肩头,嘴角溢出一缕极为凄迷的笑意,“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把我的心交给你了。”
一点惊喜的光芒飞进了陆晧言的眼睛里,不过只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极致痛楚。
她是他梦寐以求的珍宝,这么久以来,她对他若似无情,若似无意,若似无心,几乎要让他发疯,她就像是隐藏在一片轻烟轻雾中,让他难以把握,焦灼苦恼,抓不住,看不清。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他应该狂喜,兴奋,对着天空激动的叫喊,但是他笑不出来,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又要再次的失去了。
“迷糊呆瓜。”他深深的,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他深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只有她的影子,万事万物都被排斥在外,他握住了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前,“你不是说我是大魔王吗?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一生都被我垄断了,谁敢带你走,我就跟她拼命,不管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你抢回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他说得坦白、郑重、坚定而决然。如果真的救不了她,他就选择和她一起离开。生同衿,死同穴。
“不要,你不准有事。”她摇头,拼命的摇头,“豆豆和米米需要你,我把他们交给你了,你要抚养他们长大成人,保护好他们的安全,不让任何人再去伤害他们。还有小熙,我把他托付给你,你替我守住许氏,等他成年,就把许氏交给他。”
“不准你再说丧气的话了。只要还有一分钟,我们都不能绝望。”
他俯首吻住了她,紧紧的、紧紧的吻住了,两人的呼吸搅热了空气,泪水混合在一起。她的手像树藤一般死命的攀绕着他的脖子,在两颗心的颤栗和交融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存和爱意。
夜很长,但他们的眼中,却仿佛只有一瞬间。
黎明的时候,羽安夏闭上眼睛睡着了。
陆晧言走到窗前,倚着窗棂,凝视着外面忽明忽暗的灯火,陷入了一阵痛苦的恍惚之中。
天边一弯弦月还未没入山峦,它挂在树梢,如钩,如弓,如虹。
月光冷冷的,清清的,如秋夜的寒霜,洒满了整个大地。
月缺,月会圆。
人的心缺了,还能还原吗?
一股热浪猛烈的冲进了他的眼眶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把头抵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他感到心在一点一点的碎裂,剧烈的痛楚令他浑身抽搐不已,他颤颤抖抖的举起酒杯送到了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净。
幽幽的晨风,从房间敞开的窗棂吹来,随之传入他耳廓的还有羽安夏低迷的声音。
“冰葫芦,我唱首歌给你听吧,这是我为你写的,原本想要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当做你的生日礼物,现在提前送给你了。”
她起身走到了钢琴旁,纤细的手指滑过琴键,美妙的音符在宁静的晨光中想起,低低的,柔柔的,软软的,纯净,似潺潺的清泉,空灵,似天籁的回响。
陆晧言坐到了她身旁,调动所有的听力来捕捉她美妙的音浪。
“我是一片流浪的云,披上淡淡的洁白,凝起透明的尘埃。我流落在海角,静静等待,游移在天涯,默默徘徊。清晨淅沥的细雨,是我遗落的感慨。午夜微醺的清风,是我梦醒的对白。我是一片流浪的云,轻轻地飘来,轻轻地离开,你不需要为我伤怀……”
风儿偃了。
树儿静了。
白云停下了脚步。
世间的万物似乎都被那歌声催眠了,包括他的心。
在那音浪中,他陡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抛开了思想,抛开了记忆,抛开了所有的痛楚。
歌声一遍一遍重复着,越来越柔,越来越细,越来越轻,最后在耳旁消失了。但那催眠的力量依然在他脑海千回百转,他一动未动,伫立在窗前,恍恍惚惚的追逐着那一丝难得的宁静。
当她唱完最后一个音符之后,黎明般的死寂再次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而陆晧言的心也重新被痛苦笼罩。
“好听吗?”她转过头,莞尔一笑,神情是那样的平静、安宁。
他点点头,把她搂进了怀里,“原来你还会写歌,你身上好像还有很多秘密我都没有发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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