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因为薛凝的话,震惊而又眼眶酸涩,内心热血翻涌。
他们哽咽,双眼通红的看着薛凝。
“小薛大人......”
“大人,敲登闻鼓,告御状,是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可是面见天子的登闻鼓,圣上可能会为了我们这些人,而惩罚赵丞相那些贪官吗!”
陈庄眸光复杂,“大人就不怕吗?也许,这是一条绝路,没等进京,就会被那些贪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人当真愿意为了我们,跟这漠北城里所有的贪官对立吗?”
陈庄看着薛凝,心中震动,五指攥紧,他知道薛凝跟那些贪官污吏不一样,不然就不会为他们酿酒,为他们求来赈灾的棉衣。
现在,又要为了他们,告御状!这等气节,仿若是漠北城中的青天。
陈庄声音嘶哑,“可大人,您又能图什么呢?我们......本就是这世上最贫苦的百姓,一无所有,也不能回报你什么......”
陈庄一遍遍的问着,因为他跟这里所有的百姓一样,生怕薛凝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从未有过希望。
认了这在世浮萍之中的贱命。
薛凝怀里的颜颜已经彻底冷了,可颜颜脸上还带着笑容。
薛凝温柔的将颜颜放下,薛凝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刺骨却明亮。
她声音很轻,却坚定带着一股穿透力。
“我薛凝此生,问心无愧,就图个死后坟前,花自开。”
那一刻,薛凝好像看见了颜颜口中,盛放在阳光中的夕颜花。
那是夕颜花,也是黑夜之后,晨曦之中的希望。
她快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但再死之前,总要帮这些贫苦却善良的百姓,做些什么。
她不图名不图利,只图一个,若死后无人祭拜,那便坟前鲜花自开。
颜颜,你且在天上看着,凝姐姐,会做个好官,为你们讨回公道!
陈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刻听了薛凝的话,都眼眶通红一片,他的家人死了,他看着城郊往日里,曾经跟自己亲密无间的兄弟,照顾过的孩子们,一个个逐渐被冻死。
他从悲痛到麻木,到充满恨意,到想要跟城中的贪官污吏同归于尽。
可这一刻,他终于哭出了声,“漠北城,有希望了......”
陈庄第一个跪在薛凝面前,“小薛大人,从今日起,你在我陈庄心中,就是漠北城的青天,大人为我们做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
大人有任何吩咐,请让陈庄,为你奔走,陈庄就是死,也会护送大人回京,登高台,敲上那登闻鼓!”
其他还活着的,本来被寒冬冻僵的人心,这一刻逐渐消融。
他们颤颤巍巍的,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跪在薛凝面前。
“请小薛大人,替漠北的百姓鸣冤!”
“大人高义,我们愿意为小薛大人,立下长生碑,此后祈愿,求小薛大人长命百岁!”
......
薛凝带着忍冬,重新回来城中。
忍冬眼眶发红,“姑娘,按你所说,那杨大人拿出来的赈灾物资,都是做了假的,冻死了这些百姓,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消息。
你再去见他,他恐怕会对你有所防备,这证据要如何收集,定然很危险!”
薛凝既然决定要告御状了,离开漠北之前,她要收集好证据,还有漠北百姓的证词,准备妥当。
忍冬咬牙,“姑娘,有什么危险,让奴婢替你去吧,姑娘尽管吩咐。”
薛凝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不怕死吗?别替我涉险,答应我,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忍冬哭了,“奴婢是怕,可姑娘呢?姑娘就不怕死吗?这收集证据,回京告御状,是何等危险之事,奴婢想想都怕。”
薛凝眸光柔和,“那为何没劝我,没拦着我?”
忍冬说,“因为我知道,姑娘气节高义,心中的沟壑能平山海,就如同上一次,姑娘为谢安县主敲登闻鼓,奴婢为姑娘骄傲,这样气节无双的人,是奴婢的主子!
奴婢跟着姑娘出发漠北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奴婢会永远跟着姑娘。
姑娘救人,奴婢拿药,姑娘杀人,奴婢递刀,总之,姑娘不能不要奴婢!”
薛凝心中感动,复杂不舍的看着她,越发的温柔,却最终没有承诺什么。
因为,忍冬啊,你家姑娘,快死了,没办法让你永远跟着了。
等薛凝跟忍冬,重新回到梁嫂子的小院子的时候。
忍冬忽然一脸戒备,挡在了薛凝面前。
薛凝抬头,就看见了等在院门口的人,竟然是陆怀瑾。
薛凝眸底的柔和,淡了几分。
陆怀瑾眸光直直的落在薛凝身上,下意识靠近一步,伸出手,却对上薛凝冷漠的目光,最终只是僵硬的落下。
他知道薛凝还在跟他生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再与薛凝提起薛明珠,让两个人争吵。
陆怀瑾声音温柔,“薛凝,别怕我,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你带个好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