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五年,林笑笑对那声音是全然忽视的。
直到她五岁生日那天,那声音终于屈尊降贵向她道歉当日眼见她淹死七次不闻不问的恶行,林笑笑才大人有大量再次同他说话。
于是接下来两年,那声音又每天在她耳边重复结局啊,任务啊,轮回转世啊的鬼话。
可那声音越是催促她,林笑笑就越不当回事。
靠!我凭什么要听一个只有嗓子的虚影的安排啊!林笑笑这么想。
最后当然还是以那声音妥协收尾。
既然好言好语或是威胁恐吓都不能迫使林笑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声音倒也不再执着,反而不时地冒出来和林笑笑闲侃几句。
只是这声音好没礼貌,总是说不了两句话就消失。
林笑笑就这么安然无恙,平安无事的在林家粗茶淡饭的喂养下长到了九岁。
“你说这林家的女儿啊,生的是真好看啊。”王大妈坐在村口土堆上嗑瓜子。
“是啊,我看以后长大了啊,怕是比王寡妇还漂亮百倍。”张婆婆也伸手拿王大妈手里的瓜子。
“但是这孩子脾气太古怪了。一会儿笑,一会儿闹得。我看呐,八成是个妖女。”陈嫂也想偷拿女人手里的瓜子。
可惜王大妈手掌一捏,把剩下的瓜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妖女?妖女怎么了?要我看呐,小孩子都是不懂事贪玩的,等她长大了嫁人了,再野的性子也安分下来了。”
“王婶,你这不会是惦记着让那小姑娘给你们家王岩当媳妇吧?”陈嫂悻悻地收回手,瘪嘴。
“林家不会同意的。”张婆婆摇头,断然否决。
王岩八岁那年发了场高热,村里的赤脚大夫医术不精,好容易将孩子的性命保住,却自此成了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白痴。是以王岩年近二十岁,却还没有老婆,堪称王大妈的心头大患。
“那咋不能同意?我们家王岩也不差啊。再说,就他们家女儿那个名声,谁家的好儿郎愿意娶个麻烦精进门啊。”王大妈最忌讳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自己儿子,于是刻意贬低林笑笑以抬高王岩的身价。
“王婶,陈嫂,张婆婆,你们好啊。”林笑笑不知从哪处突然窜出来,笑眯眯的站在三人身后打招呼。
“哎哟,笑笑啊。好啊好啊,我们都挺好的。”王大妈讪笑,忙站起身,“那个我田里的农活还没忙完呢,我就先走了哈。哈哈。”
王大妈干笑两声,紧急逃窜。
陈嫂也欲盖弥彰的寻了个借口,赶紧开溜。
就连王婆婆都杵着拐杖,哆哆嗦嗦的快步走远。
林笑笑三个字在这村子里就跟妖魔鬼怪似的,只要是得罪了她的人,早晚都得倒霉。
林笑笑勾勾唇角,不屑道:“跑这么快,赶着回家照顾你那个傻儿子吗?”
四下无人,她混不吝地躺倒在土堆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拿这几个长舌妇寻开心了。
这处偏远村落的生活就像村里那条河里的水一样,索然无味。林笑笑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她只能不断给自己找乐子消磨时日。
她也听路过的旅人们提起外面的世界,那里有许多修仙者,他们法力高深,能凭空造雨,立地生风。他们姿态卓然,除魔卫道,守护一方百姓。
可林笑笑想,她原本就是恶鬼托身,难道还要亲自跋山涉水走到那些修仙者的面前,好让他们杀了自己以全天道吗?
更何况林父林母也不会允许她离开的。
林笑笑这么想着,不期然天上出现一只大鸟。
那鸟真大啊,而且越飞越低,越飞越快。不一会儿,那大鸟的影子就将土堆上的林笑笑完全遮盖住。
这是个什么鸟啊?怎么还有手有脚的?林笑笑疑惑。
靠!去他娘的大鸟!这特么是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林笑笑原本躺卧的土堆之上。
“咳咳。”坠落激起的尘土呛得林笑笑止不住的咳嗽。还好她身手灵敏,在最后关头一个翻身滚下土堆,不然只怕要再达成个高空抛物砸死路人的新结局。
“娘的。谁这么没素质啊?”林笑笑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爬上土堆看那鸟人。
那鸟人将土堆砸了个大坑,扬起的尘土纷落在他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看身量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清瘦少年。
从那么高的天上砸下来,居然没有摔成肉泥。林笑笑好奇心起,费劲巴拉地将那少年从土坑里拽出来。
少年是面朝大地掉下来的,林笑笑自有记忆起还没见过死人,不免好奇少年血肉模糊的死相。她将那少年翻转过来,吹走他脸上沾染的尘土。
烟尘之中林笑笑见到一张极俊俏的面容。那是一张很白的脸,白到几乎没有活人的血色,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透着英气。他的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薄唇紧抿,一丝血迹自嘴角蜿蜒而下。
林笑笑在看清这张脸的一瞬间,心口骤然刺痛。这种痛竟比她之前七次跌落瀑布时的痛楚还要深重,仿佛有人生生挖空了她的五脏六腑,又将心脏死死捏在手里。
林笑笑痛的无法呼吸,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