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是半夜进的村。
村尾也果然有一口井。
她站在井边往井里瞧,一轮月亮泡在井水里。
“小王啊小王,你说我上辈子是恶鬼,可我怎么有点恶不起来呢?”十九看着井里的月亮嘀咕。
她和这个村子的人无冤无仇,她不想平白无故就到这来屠村。
可她也明白,这或许是唯一能和药师谷搭上线的方法。
良久,十九从怀里掏出四颗黑丸子扔进井里。
十九扶着跛子进村的时候,村口一个村民也没有。
二人一路缓缓走到村尾,有几个男人倒在一口水井旁,在地上一个劲儿发抖。
“我们两爷孙途经此地,特来讨碗水喝。”跛子掐着那把磨砂的嗓子对着水井说话。
太假了吧,死老头。你一点演员的基本修养都没有啊。十九低着头没说话。
地上的几人当然不能答应或者拒绝跛子的要求,他们现在都快冷死了,哆嗦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二人走到水井边,拉起井绳,各自捧起一口水倒进嘴里。
“啊,这水,有毒!”跛子应声倒地。
救命啊,这也太假了吧,假的我尴尬症都要犯了。十九白眼一翻,也倒地不起。
过了很久,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一身绿衣的男女将井边的几人连同跛子和十九一起抬进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位娇俏的少女坐在上首,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同其他人一样也穿着一身绿色的裙裾,连发髻上也插着一把翠绿的竹簪子。
那少女正在给一位老人诊脉,她很快下了诊断,同身边的男女轻声报了几种草药的名称,然后示意后面的人将跛子和十九也抬到她面前。
少女给跛子把脉,略略皱眉,迟疑片刻后还是同身边人报了另外几样草药又多嘱咐了几句什么。
轮到十九的时候,少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难你了,漂亮妹妹。十九在心里为少女默哀。
少女把了一刻钟的脉,甚至连颈脉都摸了一会儿,又扒开十九的眼睛看瞳孔。十九赶紧翻白眼装晕死过去。
“奇怪。”少女低声呢喃,“前面那位老者的脉已是中毒多年的脉象,不过好在毒性不强,堪可慢慢调理清除余毒。”
“可此人的脉象,杂乱无章,时而如釜沸中空,时而又平稳有力,时而乍疏乍密,时而又脉搏全无。简直……”
那少女顿了顿,一脸荒谬的自言自语道:“简直像是在弹琴。”
弹琴?什么曲子?将军令还是十八摸啊?十九好奇。
少女坐在凳子上皱着绣眉撅嘴,久久不开口报药名。原本在她身旁站着等方子抓药的男子也不由瞥了一眼少女,又瞥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装晕的十九,再瞥一眼少女。
良久,少女终于叹口气:“先给其他人诊脉吧。”
学会放弃也是一种美德。十九在心里点头。
花了大半个时辰,少女将屋内的病患们一一诊脉开出药方,其余绿衣男女则井而有序地抓药熬药给患者们一一服下。
就连跛子都分到了一碗汤药,虽说他不太想喝就是了。
唯独十九孤零零躺在床榻上没人理会。
少女终于忙完,踱着步子又来到十九跟前皱眉看着她。
“太奇怪了。”那少女低语。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要是真被你给诊出来了那才叫奇怪呢。十九用心声安慰少女。
“小妘,我们已经给所有中毒的村民都服下解药了。你这边呢?”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绿衣少妇从屋外走进来。
“我们这边的患者也都服下了。只是……”少女蹙眉。
“怎么了?”少妇有些意外。
“这个人的脉象,我实在,摸不明白。”少女几字一顿,显然对自己的才疏学浅很是羞愧,伸出纤纤食指,直指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十九。
那少妇微微讶异,也走到床榻前来给十九诊脉。
唉,怎么这的大夫都长得这么好看啊。同样是用药,怎么死老头就长成那个鬼样子。真是造孽。十九在心里长吁短叹。
不过意料之中的,那少妇把了半天脉也没把出个名堂来。
“这脉象……”少妇迟疑。
“像弹琴对不对?”少女提示道。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艰难点头。
嗯?我摸摸我摸摸,弹得什么琴呢这是?但十九不能摸,因为十九在装晕。
“我们明日还得下山给他们送药,不如让崔爷爷来看看吧?”少妇提议。
“啊?”少女咬唇,“那我岂不是又要挨骂了。”
少妇轻笑:“挨骂是挨骂了,不过医术也定能再精进一层的。”
少女微微点头,众人收拾好药箱、药罐和剩余的药材一齐走出屋子。
十九就这么留在了这间屋子里。
啧。不能吃不能动啥也不能干。早知道就不装晕了。十九在黑屋子里睁眼看天花板。
紧闭的房门突然传来响动,她立刻闭上眼。
“嘿嘿。”
好么,熟悉的难听的笑声。十九又睁眼。
“药师谷的一帮废物。”跛子窃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