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睁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太快了。动手太快了。又狠又毒。根本不给人反抗和争辩的机会。那个人根本就不在意死在自己手下的是谁,他要的只是永绝后患。她还从没遇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好在她提前几天离开了誊家一直待在乱葬岗中,又刻意隐藏身份装作路过的墨家弟子死在对方手里,否则要是被这种人看出什么端倪从而咬死不放,只怕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她在女人摇晃的怀抱里松了口气。
等会儿,女人?
她闭上眼睛。
再睁眼,女人,摇晃,木……
欸!我木盆呢?!我他娘那么大一个木盆呢?!
什么情况啊,王今!你人呢!你他娘的人呢!你要不要出来解释一下啊!这是哪儿啊这是?!这不是老娘最爱漂的那条河啊!
“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哇哇呜呜……”
婴儿突然开始在中年女人的怀抱中嚎哭起来。
“刘妈你赶紧把她的嘴巴给我堵住,闹死人了。本来就心烦,她还哭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吗! ”一个姿容艳丽的少妇侧躺在床上,十指纤纤正捂在自己的耳朵上,娇媚的五官此时因为厌烦正狠狠地皱在一起,压低声音斥责着被女婴闹得手忙脚乱的刘妈。
刘妈一边试图让怀里的女婴安静下来,一边谄媚地宽慰少妇:“夫人,刚生下来的孩子哭闹得大声是好事。何况她还这么小,听不出男女来的。”
屋内只有这两个女人和一个婴儿,夫人的诸般抱怨自然也只能指着刘妈一个人宣泄:“哼,还不都是你的错!不是说好的是个刚出世的男婴吗?怎么偏偏让你带回来一个女的!”
“这,这事,夫人,还请夫人息怒。原本确实是抱了个男婴回来的,我带进门前分明都验过了,可是不知怎得就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回来这孩子她就突然……”
突然变成了个女的……
刘妈也自知此话荒谬,可这确实是事实啊。总不见得是她老眼昏花了,竟连男女也看不清了吧?眼见夫人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恼怒,刘妈虽是委屈却也不敢再为自己多辩解下去。
“夫人,”两个女人冷战半晌,到底还是刘妈变着法儿地宽慰榻上的女人,“无论如何,总好过生下了个死胎啊。”
夫人听到死胎二字,面色微变,蹙眉道:“那死胎你已扔出去了吧?”
刘妈连忙点头:“扔出去了,自然是扔出去了。谁也没有看到,已经被外边的野猫叼去吃了。”
刘妈又乘胜追击道:“夫人,您想想,一会儿老爷回来,您只顾推说是大少爷将您推下楼梯导致早产,这孩子才有些先天不足,受不得凉。届时老爷急着去惩戒大少爷,也未必真要亲眼看看这孩子是男是女的。”
“可是日后怎么办?指女为男,一月两月尚且瞒得过去,可一年两年呢?”夫人却道。
“夫人年岁尚轻,日后再得贵子亦无不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得先占住二少爷这个位置。您不是一直担心老爷寿数将尽那天提早到来吗?再加上这后院里有这么多女人。若夫人真是膝下无子便走到那日,咱们在句家可就真无分毫立足之地了啊。”
夫人显然被刘妈这番话打动了。确然,她们不惜筹谋如此一桩狸猫换太子的险计自然是为了能让女人在句府中有一席之地的。虽说这个计划现在是出现了些意想不到的纰漏,但也未必当下就要宣告破产,而不是先将计就计遮掩过去,一切留待日后再行更正。
“再说了夫人,大少爷都敢谋害尚未出世的二少爷,难道就不敢谋害尚且年幼的二少爷吗?”
刘妈这句话才算是真正打通了夫人的任督二脉。
是啊,就算这孩子不能助她分权,难道还不能助她夺权吗?夫人微勾唇角。
刘妈至此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算是暂时被揭过去了。
句老爷敲响房门时,已是有些急迫。
他子孙缘薄,早年正妻又凶悍善妒,直到二人暮年之时才拼死为他生下了一位嫡子。如今二百多岁了,好不容易招了几个青春温柔的如夫人进府,过上了梦寐以求左拥右抱的好日子。又适逢几月前寿诞,最宠爱的芸娘恰在宴上害喜,被大夫诊断有了身孕。句老爷本以为自己这迟来的子孙缘分终于是在那母老虎死了之后又续上了。岂料今日刚一回府就听到了芸娘早产的消息。
“芸娘!芸娘你如何了!孩子是否平安降生啊?”句老爷站在门口焦急地大喊,却又被芸娘院里的仆人丫鬟们拦着不得入内。
刘妈和芸娘在屋内听见句老爷的声音,互相使了个眼色。刘妈赶紧将那婴孩塞进芸娘的怀里,又将被褥替芸娘掖好,捧着一盆血水并剪刀一众生产工具走出了房门。
刘妈甫一出门,便立刻跪在地上涕泪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我家夫人福大命大,竟拼着一死为老爷诞下了一位小少爷!”
句老爷惊喜道:“当真?那孩子现在如何?快让我看看孩子!”
“好在老爷回来及时,夫人同小少爷尚有一口气在。若再晚上片刻,只怕,只怕……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