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夫人,既已得了大少爷回话,我们便尽快去向老爷复命吧。若耽搁久了,只怕叫吴老爷一家人久等,不成礼数的。”阿松面向芸娘将腰弯的更低,话却说得更不留情。
他唤的是吴老爷一家,不是芸娘口口声声的句府。
芸娘却摇头:“芸娘自知人微言轻,在句府无足轻重。但荷儿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是大少爷的弟弟啊。她已被我这个没用的娘带累,未足月便九死一生地降世……”
句莲同阿松听到此处俱是皱眉。
芸娘说得伤心,不禁垂泪,又歉疚道:“是我失言了。”
芸娘缓了缓情绪,微笑道:“大少爷,你还没见过弟弟吧。这些日子你伤势未愈,想来也是有心无力。原是荷儿早该来给哥哥请安了,但因着早产之故,身体有些羸弱,一直未出过芸院。”
芸娘迈步上前。
“大少爷要不要看看弟弟?老爷说荷儿长得同大少爷幼时很是肖像呢。”
废话。那婴儿不都长一个样,两只眼睛一张嘴的。句荷偷摸翻白眼。
“芸夫人。”阿松再次挡在芸娘身前,语气已有急迫。
芸娘似是为阿松的戒备感到委屈:“松管家,芸娘绝无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荷儿见见他哥哥罢了。若是松管家不放心,不如,”
芸娘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自己的哭腔:“不如就由松管家抱着荷儿给大少爷看看吧。”
阿松闻言微愣,下意识回头看了句莲一眼。
句莲仍是那副略有不屑,目中无人的冷淡模样。
阿松在心中反复权衡,不知道芸娘这次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但若不遂了她的意,只怕这一时半刻是不得消停了。要是再将吴家人招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大少爷嘴拙,必然更是吃亏。可若让芸娘靠近大少爷难保又旧事重演……
“芸夫人刚出月子,适才又是一番心绪激荡,想来此时身子也有些乏力,只怕抱不稳小少爷。若芸夫人不介意,不如由小人代劳吧。”阿松妥协道。
句莲瞥了一眼阿松佝偻的背影,想来并非不知他的苦心,因此也未出言阻止。
芸娘忍泪将孩子交到阿松怀里,看着阿松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孩来到句莲身前。
句莲淡淡瞥了一眼。
句莲从前没怎么见过小孩儿。他是句府独子,是大世家苏氏大小姐的亲生儿子,身份尊贵,自幼受句氏诸长老亲自教导,肩负句氏少主的责任与希冀。如此金尊玉贵之人是不需要同小孩子打交道的,连同龄的孩子也不必,因为那些心智未开的东西是不配让大少爷费心的。
所以句莲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如下人们所说的可爱。他没什么参考的蓝本。但这孩子在对他笑,笑得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未长牙的小嘴张得大大的。
“大少爷,这孩子很喜欢您呢。”阿松看着婴孩纯真的笑容,面目也不由得柔和下来。
喜欢吗?句莲没什么表情。
“好了。走吧。”句莲自石凳上起身便要离开。
但不知何故,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他的衣角。
句莲蹙眉回头却见自己的衣摆一角正被阿松怀中的婴儿那只肥嘟嘟的小手捏在手心里。
句荷为了抓住这截衣角很是费了点力。少年起身,衣摆随风扬起的那一瞬,所幸她眼疾手快奋力从阿松的怀中向外挣了挣,才险险揪住一点衣料。
阿松亦是被吓得一身冷汗,好容易才将句荷重新在怀中抱稳。
芸娘隔得远,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见阿松整个人都抖了抖。她迟疑道:“松管家,可是荷儿折腾,闹着大少爷了?”
阿松嘴上恭敬地敷衍道:“无事,只是小少爷方才动了动手而已。”
一面悄悄去掰开句荷紧握的拳头。
殊不知婴孩的手劲实在是很大的。尤其是句荷这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一旦抓住了什么,那是非得到些想要的东西不可放手的。
阿松一时半刻掰不开句荷的手指,却也不敢使上蛮力,眼见着句莲立在原地的脸色越来越黑。
“放手。”句莲终于紧锁着眉冷声道。
阿松、句荷:真的吗?你果真是在试图跟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儿用人话沟通吗?
芸娘闻听此言,终于发觉事情不对,三两步上前查看情况。
“这,”芸娘看着句荷的小拳头亦是一愣,只能轻笑道,“看来荷儿真是很喜欢哥哥呢。一见到哥哥就高兴的不撒手。”
句荷:我那是高兴的不撒手吗?我那是不敢撒手啊!谁会轻易放弃救命稻草啊喂!
阿松拿这孩子没办法,句莲更是指望不上。他只能流着冷汗对芸娘道:“芸夫人,有劳你哄哄小少爷,让小少爷赶紧放手吧。否则这午宴的时辰都该过了,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芸娘自然配合地上手欲来抱走孩子,句荷却突然开始像条游鱼一般猛烈挣扎。
阿松唯恐不小心将孩子摔到地上,因此只得抱着孩子远离芸娘的靠近。
倒也奇怪,这孩子一离开了母亲的接触范围,扭动的幅度便小了不少,阿松心中惊疑,但面上不显。
芸娘自然也感受到了句荷对自己的抗拒,既意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