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姝那被药效搅得混沌不堪的意识里,婢女声泪俱下、磕磕巴巴的哀求仿若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艰难地透了进来。
她涣散的目光,原本像是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舟,此刻却被这急切的哭喊声拉扯,有了一丝聚焦。
姚静姝嘴唇微颤,干裂的嘴角溢出几缕血丝,她拼尽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缓缓转动眼珠,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眼前的景象还晃动在致幻毒药勾勒的虚幻边缘,可婢女那熟悉的身形、凌乱到狼狈的模样,却像烙印一般,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她目光定在婢女脸上,仿若要从这张满是泪痕与惊惶的面容上寻回所有清醒的记忆,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合,气若游丝般轻轻吐出一声:“小…… 小桃。”
这两个字,像是耗尽了她积攒起的最后一丝元气,话音刚落,眼眸便无力地阖上,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脑袋歪向一侧,原本揪着锦被的双手也无力地滑落,整个人软绵绵地陷在床榻间。
婢女见状,“啊” 地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几步,双手慌乱地捧起姚静姝的脸,轻轻摇晃着,声音已然哽咽到破碎:“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千万别吓我!” 边喊边拿手探向姚静姝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温热的气流,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悬着的心依旧高高挂起。
婢女急得直跺脚,又不敢大声惊扰,只能压低声音哭诉:“小公子,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她这一昏过去,我…… 我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到此处,婢女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巴巴地望着段期期,眼中满是祈求与信赖。
段期期眉头紧蹙,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凝重之色,目光紧锁在昏迷不醒的姚静姝身上,须臾,他转向婢女小桃,神情严肃,语气却沉稳笃定:“我救你家小姐可以,但是你必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丝一毫都不许隐瞒。”
小桃身子猛地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眼中满是纠结之色。可她一侧头,就看见往日神仙一样的人儿气息微弱得仿若随时都会消散,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干裂渗血的嘴唇,像一把把利刃狠狠戳着她的心窝。
小桃紧咬下唇,直至咬出一排浅浅齿印,眼眶中泪水打转,视线在姚静姝与段期期之间来回游移了几番,终是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决然应下:“好,小公子,我都告诉你。只要能救小姐,我……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话语间,泪水簌簌滚落,打湿了前襟。
听到这句话,隔壁的屋子门马上打开。
三个人风一样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张阙拎着药箱,姚持正满眼焦虑,吴民生倒是没看床上的人,对段期期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地方,可以带他们过去。
姚持正路过段期期的时候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快的方法让小桃开口,虽然心疼自己的夫人,但十分理解。
段期期带着小桃离开时,张阙已经稳定了姚静姝的状态,屋子里平静的气氛,显然让刚才的痛苦都变得如梦一场,小桃脸上还挂泪痕。
吴民生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担忧,因为急切,声音有些大:“你叫小桃是吧,你快说,姚静姝怎么会中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桃吓得身子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不敢直视吴民生,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这…… 这事儿,得…… 得从第一次赛香会说起。”
段期期让小桃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小桃瞥见水杯里映衬着烛火,脑子里一下陷入了回忆。
小桃一边回忆一边磕磕绊绊地说:“最开始,是大小姐本来是要去赛香会的,…… 可是不巧生了病,二小姐就…… 就阴差阳错地替她去了。”
小桃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一年的景象。
大小姐及笄那年,姚府为大小姐备战赛香会全力操持,奢华铺张。绣娘们日夜赶工,用上等江南绸缎,经金丝银线绣出精美纹路,领口袖口镶嵌海蓝宝石,精心制作多套赛香会服饰。珠宝工匠们精挑细选,将圆润珍珠、通透翡翠、艳丽红宝石等打造成奢华首饰。
姚老爷派人奔赴西域、南洋,搜来龙涎香、依兰香等珍稀香料,堆满大小姐香阁。大小姐也丝毫不敢懈怠,为了能在赛香会中完美呈现,她沐浴熏香斋戒。于香雾氤氲的浴室中洗净身躯,用珍贵香品熏染衣发,饮食从简,心向赛香。她整日专注于香料研习与配比尝试,满心憧憬着在赛香会上,以自身才华与精心调制的香氛,赢得众人赞誉,为姚家增添无上荣光。
小桃喝了口水,缓了缓心神。
“我从小啊,就陪在而小姐身边……她自幼便生得美丽,心思极为聪慧,她敏锐地察觉到大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与期望,为了能让大小姐开心,她甘愿隐匿自身的光芒。小姐…… 平时偏爱简单的发式与素净的妆容,让自己那本可倾国倾城的容貌显得平淡无奇。平时老爷问起功课,小姐也是故意在回答问题时表现得平庸,从不展露自己的才思,总是刻意收敛锋芒,谈吐之间尽显平凡,” 说到这儿,小桃偷偷抬眼瞅了瞅段期期,见她听得认真,又继续说道:“自…… 自从二小姐夺冠,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