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杭州城里东边一小片仍旧封控之地,数十个宅屋灯火通明。
今晚,正是杭州城倭寇之难死难者的头七之夜!
与之相对的,今夜杭州城的另外一些区域也同样不怎么平静,几家惊悸,几家哀嚎……
王赞昨夜是在终于出了月子的发妻一屋里起过夜的,不过也没有真的做些什么,这却是他在体谅妻子的不易了。
实际上一般像他这样的人家,发妻过了三十之后基本上就不在真个侍寝了。每月里能有個三两日睡在正妻屋子里全其脸面,就已经称得上一句恩爱了。
不过,这位杭州知府却是个异类。他与妻子蒋氏从来都是恩爱如初,夫妻和睦。即便是有那么三五名妾室,也从来不曾冷落过发妻。
此前才办百日宴,引得王华送礼的嫡幼子就是明证。
当然,这与其妻子蒋氏出身全州蒋家也不无关系,毕竟那可是出过蒋冕、蒋昪这两位尚书的显赫世家!
不过,今天这一大早王赞夫妇二人还在睡梦之中就被老管家壮着胆子敲门喊醒了。
王赞皱着眉头睁开眼,深呼吸了两次才将起床气忍下。
“福叔,什么事?”
也就是这位老管家乃是王赞爷爷给他留下来的家生子,是看着他长大的,其他人还真没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
“老爷,汤师爷来了,说是城内又生了大事……”
“唔~知道了。”
听到老管家的话,王赞眼眸中精光一闪,刚刚醒来时脑中的迷蒙瞬间一扫而空。
他的妻子蒋氏也连忙吩咐屋里的丫鬟服侍王赞更衣洗漱,很快,王赞就来到了外间客堂。
汤师爷正坐在堂中品茶,面色有些凝重,见王赞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孟良啊,这么早,有什么事?”
稍作寒暄之后,王赞便直接开口发问了。
“大人,昨天夜里出事了!……”
“……”
原来今天一早,徐家、张家,还有齐家便挂起了白幡,点上了白灯笼!
据说他们这三家当代的主事人,也就是家主,同时于子时遭遇了突然袭击。被一根形制非常“熟悉”的投枪直接从屋外的天空中一枪扎入屋内,直接钉杀在了卧室之内!
与此同时,这三家的大门之上的编牌正中位置也被狠狠扎入了一根没入过半的投枪!
据说这六根投枪看起来与昨天在王宅门外衙役们帮忙收拾和清洗的投枪一模一样,都是精铁三菱枪头加深红色枣木杆……
据说……又是据说:这三家发生凶案的现场,也就是他们各自家族的屋外还发现了一张信纸,上面留了字:
【善惡到頭終有報!】
更重要的是背面:
【另罰汝等修路:城北至紫霄觀!】
……
这件事情终究只是在某些小圈子里传播,并未被平头百姓们知悉,一如此前倭寇袭击杭州事件。
但是它所造成的影响,却如同一块巨石砸落在平静的池塘水面,暗流汹涌,波澜迭起!
不过所有知道事情大致始末的人全都对此讳莫如深,甚至是三缄其口。
大多数明白人都知道,这三家大概率是活该。
你都要引着倭寇去上门搞人家了,人家王真人只出手杀了你家一个人,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至于要求那三家出资负责修一段十几里的路,其实只是细枝末节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涉及到家族脸面什么的,就看这三家会不会有愣头青出头了。
某些对徐家、张家和齐家怀有恶意的人物,也在幸灾乐祸的期望着这三个家族能够继续硬顶。
特别是徐家,他们家算是藏的最深的,此前知府衙门组织城内的大家族出钱出力抚恤受了倭寇之难的百姓时,他们家出的银两可不算多。
但是现在看来,徐家在这件事上的参与程度显然不低。
至于王真人找错了人?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众人脑海中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人家神通广大,岂会陷害你一个小小的徐家……
杭州城内从此恢复了平静,城中的三大家族同时发丧,只不过这丧事办的远比其应有的规格要小得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家死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与此同时,杭州城往日里最不受待见的城区,北城外的官道居然开始了修缮工程,并且这工程开动的速度还超乎寻常。
据说是城内的三个大家族最近遇上了些事儿,决定听从紫霄观几位法字辈道长的建议,做一些修桥补路的善事以求转运。
……
“够了!徐美儿,你少在本小姐面前阴阳怪气。就凭你徐家做的事儿,死再多的人也不足以悯!要我说,我哥还是太仁慈了……”
一处典型的江南园林,水榭之中原本聚集在一起交流着刺绣、诗词的花季少女中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曾月蓉清脆的嗓音陡然变得高昂,杏目圆睁着大声怒斥一名眼角高吊、嘴唇微薄的少女。
原来,这名叫徐美儿的少女正是徐家的嫡女,死去没多久的徐家家主正是其大伯。
徐美儿原本仗着身为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