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娇松一口气,以为这事算过去了。
“裙子就不会掉了。”少年懒散的尾音,跟晚风一起吹过她的耳畔。
他无声扯了扯嘴角,笑得又坏又无辜。
祁司北人很高,被她吵醒随便套件T恤就跟出去来了,一脸没睡醒的戾气,站在她身后跟个街头混混一样。
那些流浪汉几乎再没人敢不怀好意打量过她。
记忆被晚风吹的很恍惚。
他好像十六岁的时候也长这样。
一身校服都压不住眉眼间的戾气,谁都怕他。这张脸跟现在相比除了更加成熟了点,几乎没什么变化。
每个教导主任偶尔心血来潮,站在楼梯口前抓早读课迟到的时候,都能看见祁司北单肩背着书包,插着兜无所谓地站在教导主任面前。
男生十六七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个子已经窜得很高。站在五十多岁的教导主任面前,满不在乎仰着头。
“祁司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丢脸啊。每天迟到每天迟到,你早上不会定个闹钟?”教导主任训人很凶,其他人都大气不敢出。
“定了老师。”祁司北耸耸肩,“真听不着。”
早读课下课铃声响起,罚站的人一窝蜂往楼梯上回班级。
教导主任探着头往楼梯上看,不依不饶指着抓着书包就跑的人的背影:“你看你睡出个什么样子,头发乱的像什么话,哪里还有高中生的朝气蓬勃!”
祁司北一步就跨上两级台阶,回头,象征性往后抓了抓头发,黑发被夏天闷热的风吹的更乱了。
偏偏还不自知的懒散抬眼:“够朝气了吗,老师。”
气的教导主任捂着胸口,索性扭头不再看他了,扭头让学生会负责检查的同学把他名字记在违规表第一行,扣双倍的学生行为规范分。
“有个问题。”谈灼舟写完,屈了屈手指的骨节,盖上钢笔笔帽。
平淡瞥了一眼祁司北密密麻麻的扣分记录。
“他已经是负分了。”
蝉鸣在阳光明媚的天井里响的聒噪。
少年的夏天肆意横行,不知天高地厚。
早读课下课的走廊上总是挤着很多去灌热水的学生。二楼热水器前面在排队,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天。
“你说老周每天被他气死,怎么舍不得真把他退学了。”
老周是教导主任的外号。
“下周省英语辩论赛不得还指望他带校队拿第一名吗。”
“他家不也有钱吗。他们说活动楼那间实验室是他妈捐的,不过这事儿你听着就行,我不知道真假啊......”
“反正老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上次校外巷子里有人打架,事闹可大了,学校里狗都知道其中一个人是祁司北,老周不就装聋吗,还在周一集会的时候喊我们晚上回家走夜路小心点附近混混。”
“笑死,老周演技不行啊。”
林雨娇握着水杯,发呆的时候冷不防被几个不认识的女生插了队,听着她们绘声绘色聊天。
“那天放学我走早了。”
“别人说北打架是真狠。”
“你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外头那些地痞流氓打架的吗。”
林雨娇终于排到了热水器,她习惯很好,即使夏天也很少喝冷水,只喝温水。
拧开水龙头,冒着热气滚烫的沸水哗啦啦流进杯子里。
“谭佳妍。”
“为了给谭佳妍出头。”
几个女生刚要再说清楚点,沸水从杯子里漫出来,汹涌滴落在她的手指上。钻心的刺痛,让她不小心轻叫了一声。
烫伤的泛红皮肤在手指间蔓延开,就像一只落在指间的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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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川这座城市的河流多,即使不下雨,空气里也弥漫着水汽。
上禾路坏的设施太多了。此时此刻,一盏路灯就在林雨娇眼皮子底下,电流发出滋滋的声音,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凌晨老式小卖部的门还开着。开店的阿姨这会儿忙着从货车上搬下来小店进的货,杂七杂八堆了一地。
“我去买瓶水。”祁司北看了一眼她,“在这等我。”
小卖部挂着的那盏灯泡发出微弱的光,勾勒出站在门口的人的黑色背影。
林雨娇犹豫了一会儿,没等他,走进了隔壁的巷子里。
巷子旁边就是那栋楼,从四楼掉下来的衣服就落在这条巷子里,她不太好意思再让祁司北跟着进来了。
楼上落下几滴水,她以为下雨,抬头看却是居民楼外晾着的没拧开的衣物,落下的一滴滴混着漂白粉气味的肥皂水。
地上的那件掉下来的小吊带还在。林雨娇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忽然听到几声猫叫,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有一只小猫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她环顾四周,没见着猫,只听见凄厉的猫叫。
春天的时候是猫的发情期,叫的更吵,整夜整夜叫。那会儿祁司北跟他的乐队在外地排练,几周都不怎么回来。
林雨娇有一次雨天半夜回家,没发现被一只奶牛猫跟踪了,一打开门,那只猫就蹿进了屋子里乱跑。
雨天楼道里全是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