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车窗外透气,措手不及,径自和刚好抬起头来的祁司北撞上视线。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一只白色的耳机。
失神间,手中的耳机盒和另一只耳机意外一松手,从车窗落下,坠落在?马路上。
这一下子让她不知?道?有没有摔坏,想捡耳机盒,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师傅,我能不能下车捡个东西......”
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里。公交车轰然往前,让她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摔下去。
“你小心一点?。”孟闻清不明所以。只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车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倒退。
买新的吧。林雨娇轻轻叹了口气,坐下来。因为懊恼,也?忘记摘下了右耳上的另一只无声的耳机。
公交车沿途到站,车门一次次被打开,水汽弥漫的晚风从后门吹进来。
“小雨,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呀。”孟闻清转过头,看见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潮湿,“喜欢什么口味的菜,等周末放晴了,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我怎么好意思。”林雨娇摇摇头。
“倪雾姐说你不是舟川人,在?上禾路租房子住。”孟闻清真诚看着她。
“你租的房子有厨房吗,是不是老是点?外卖呀,点?外卖不健康的。”
她其实不点?外卖,也?很少有时间走进出租屋那个窄小的厨房里做饭。
不去酒吧兼职,在?家的大多数日子都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对着电脑键盘敲敲打打论文。
窗外的黄昏一点?点?被翻涌上来的夜色覆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匆匆走下楼去24小时便利店买个饭团。再?一边咬着凉透了的饭团,一边继续看书。
开年冬春季节交替的那会儿,流感严重。林雨娇也?感冒了,什么胃口也?没有,便利店买的饭团冷了之后硬邦邦的,咬了几?口扔在?了垃圾桶里。
上禾路的居民倒垃圾都倒在?巷口的绿色垃圾箱里,每天清晨都会有垃圾车过来清理。在?合租的那天开始,两个人之间就约定?好了每天谁去倒垃圾的顺序。那天是祁司北收拾。
林雨娇坐在?房间里,重感冒浑身发冷,一声接一声咳嗽。听见出去倒垃圾的人上楼回来开门的声音。房门半掩着,外头叮叮当当响起一串声音,开冰箱门声,水槽放水声,锅铲声。
她不知?道?祁司北在?厨房捣鼓什么,皱眉戴上耳塞,终于才?能专心致志翻着课堂笔记。
过了很久以后,恍惚中才?听见好像有人一直在?喊她,连忙拿下那一对耳塞。
“林,雨,娇。”不知?道?喊了她几?声的人,一字一顿。有些烦躁抵在?房门上。
“我刚煮了面条。锅里放多了。”
“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天空灰茫茫的,屋外春雨绵绵。
她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稀里糊涂就跟在?人家后头出去了。
两个人坐在?那张正方形的小餐桌前,一人面前放了一碗挂面,热乎乎的汤上还飘着几?点?油星。
因为不习惯跟人面对面吃饭,林雨娇一直低着头,只顾着吃面。刚出锅的面条进了胃里,让她整个人暖和了许多。
“很好吃?”
耳边掠过对方低沉声音。
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吃得好快,窘迫抬头,竖了竖筷子说好吃。
餐桌挨着一扇窗,雨下得春夜发闷。
祁司北吃着吃着,站起来,伸手想去开窗透气。
窗户挨着林雨娇的位置,他没所谓地够过来半个身子,推开了窗子。
风从阴天灰色空气里涌进来,鼓起少年的黑色T恤。
近到林雨娇从那碗面里抬头,就能闻见对方身上清爽的皂水气息。
这个阴雨绵绵的世界,仿佛小到只剩下眼前少年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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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行驶在?寂静的马路上,满地被雨淋湿的梧桐树叶,烂掉的绿色叶子溶入坑坑洼洼雨地。
孟闻清还在?跟她讲话。
“我妈很厉害的,什么菜都会做呢。”孟闻清打开了相册,一张张给她看,“这是我妈烧的鲫鱼汤,这是我妈做的油焖青菜......”
林雨娇看了一眼那些照片。
夜晚的雾水垂落下空气,就像照片里那些瓷碗盛着的饭菜正在?她面前,冒着热气一样的错觉。
她上初中的时候,葛雯卖菜的小摊子刚开业,在?菜市场最边缘的一个角落,没什么生意,挨着一家卤味店。不上学的日子里,林雨娇也?跟着凌晨四点?就起床,在?菜市场外面帮葛雯摆摊多赚点?钱。
半扎着低马尾,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熟练掰开菜叶子,指间沾着的清晨露水一闪一闪。
她都快忘记了葛雯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
孟闻清性子后知?后觉,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兴致勃勃给她看相册。她不是一个会扫别?人兴致的人,仍然低着头一张张耐心看完,听孟闻清说话。
车窗外车子川流不息。
红绿灯路口,公交车缓缓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