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婉黎把他从陈冬雄的手里抢回来,只陪了他三年,三年,他都来不及不恨她当初为什么放弃他,和那个美?国人远走他乡。
走的那天,祁婉黎往他衣服里哭着塞满了美?金,告诉他真的过不下?去,就?带着这些?钱一个人走。
他抓不住妈妈长发?上的香水味。
他不要钱。
他想要爱。
操场的灯突然灭了。
祁司北站在?一片黑暗里,不知道陈冬雄什么时候走的。
像小时候一个人被陈冬雄让司机扔在?灯红酒绿的街头,迷路了一样。那双骄傲的眼睛里罕见露出茫然。
下?意识地在?黑暗里拢住了手,又摊开?手掌。
没有抓住星星。
每一次抓住的都是黑暗。
-
林雨娇回到家里,才发?现房间的窗被风雨吹开?了。
雨水打湿了白色窗帘,湿答答沾上老旧窗户的铁锈。她叹了一口气,卷起窗帘,满手都是雨水。
雨夜淡蓝的光从玻璃窗外涌进?来。
床也被雨淋湿了一点,来不及换床单。梦里都是一片泛滥开?的潮湿。
梦见19年舟川台风黄色暴雨预警,街道办的阿姨过来给他们每栋楼宣传防洪须知。站在?宣传栏前面?,口齿洪亮,对着一大群人做急救科普。
“来就?来了,我们又不怕台风。”
“舟川这些?年暴雨天气还少吗,衣服一个礼拜了,还晒不干。”
“怪不得,路过你们家阳台老看见那件绿衣服飘飘。”
站在?一群不认真听讲七嘴八舌的老头老太里,被街道办阿姨早上七点敲门喊醒下?楼站在?人群里的林雨娇和祁司北,显得格外安静。
一个是真的在?乖巧认真听讲,一个单纯是没睡醒。
“大家不要把台风天当成普通天气,我们上禾路都是老房子,该转移的一定?要听从街道办安排,到时候房子倒了,人都找不回来的......”
那阿姨还准备了视频,想要强调台风灾难。
把一群天天在?家看电视剧的老头老太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互相交流。
只吓到了林雨娇一个人。
“你在?害怕?”身边站着的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转过脸看着她嗤笑。
“没有。”林雨娇梗着脖子强撑。
“哦。”祁司北懒洋洋低下?头,“那你能别扯我衣服吗。”
“要他妈的走光了。”
林雨娇愣愣往下?看。
她的手因为害怕,无意识地一直勾着他宽松的T恤下?摆,死死勾着。像一只乞讨食物的猫一样,伸着爪子不放手。
把他衣领扯得一直往下?拽。
后来一户派一代表,去街道办阿姨那里签名,代表自己?已经知晓了防洪措施。
林雨娇忙着帮别的不认字的老人们签名,就?让祁司北去签了他们那一户的。
舟川连着下?了好几天雨,那场台风并没有过境舟川,绕了路去了别的地方?。
雨过天晴,街道办那个阿姨在?某一天才气势汹汹突然找上门。
那天只有林雨娇在?家,一脸疑惑接过那张签名表。
祁司北在?林雨娇的签名栏那里,用签字笔,涂了一只很小的小猫爪印。
-
睡到半夜,林雨娇从梦里惊醒。
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有台风过境。
她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那双白色的人字拖往客厅储物柜走去,想拿吹风机,把被淋湿的床单吹干。
居民楼隔音太差,不知谁家的老人手机,在?整点报时。
“现在?是北京时间,两点整。”
雨停了,屋内视线里到处是水波一样晃动的蓝。
客厅这张狭窄的沙发?,不知道在?这放了几十年。
沙发?上躺了一个人,颓废把身子蜷缩在?那张旧沙发?上。
“祁司北。”林雨娇握着水杯,站在?茶几前愣愣喊他,“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睡眠很轻,被她喊醒了也什么话没说,睁开?眼从臂弯里看着她。
一身白色睡裙的人捧着水杯,站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白裙子的边缘像在?雨夜里溶化开?了一样,变成很淡很淡的晚风,朝他温柔吹拂过来。
“干嘛。”
被喊醒的人声音很低。
她放下?水杯走过来,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祁司北的额头。
烫得她的手颤了颤。
“你发?烧了。”林雨娇蹲下?身,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没声音回答她,于是她固执一直这么蹲着。
“林雨娇。”
躺在?沙发?上的人察觉到她一直没走,不耐掀起眼皮。
“你要这么看我一整晚吗。”
“你去巷口的诊所,打一枚退烧针。”蹲在?沙发?前的人仰着脸耐心跟他解释,“感觉已经烧得温度很高了,不能硬撑着。”
祁司北还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淋了一场雨,估摸着现在?烧到三十八九了,确实烧得有点神智不清,有时候根本听不清林雨娇在?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