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卿今天第一天上班,穿了件米粉色连衣裙,乌黑亮丽的头发披在身后松松扎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流畅的脸部轮廓。
她站到厂门口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自动朝她看齐。
其实长得漂亮还是其次,隔得老远,也看不清五官轮廓,但那挺拔的身姿和优雅的体态,绝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纪晚卿一步步走过来,周围的人不自觉为她让开道。
“想死就死吧,我们绝不拦着。不过嘛,要是严副团以后娶个后妈虐待严小虎,我作为邻居,一定过去帮后妈说说好话,毕竟这孩子这么调皮,一看就不是后妈的错。”
寻死觅活的场面瞬间停滞。
严大娘举起手指颤颤巍巍,“你你你你……你浑说什么!”
她现在就害怕自己垂垂老矣,看不到小虎结婚生孩子,这贱人真会往她心口里戳刀子啊!
今天还是113团一营负责军工厂的巡逻安全。
纪晚卿招手,让门口组织纪律的沈副营长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沈副营长眉头一蹙,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纪晚卿还是那副笑眯眯模样,“既然不想死,干什么拿死来威胁我啊?是知道道理不在自己手上,想拿寻死觅活争取话语权吗?”
严大娘呸一声,“死狐狸精,我就是来要个说法的!你冲到我们家来揍我家孩子,这事儿说破天去都是你没理!必须给我们道歉赔偿!”
周围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但大多数人还是站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边。
毕竟那姑娘看着可文气,反观对面那一老一小泼皮无赖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被人欺负的。
好事者多,又逢下班高峰期,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去了。
军区严副团和在军工厂巡逻的江澈几乎是同时抵达现场。
当事人增加,还是干部级别的热闹,这下围观群众变得更多了。
“儿啊!你家老娘儿子被人家欺负死了!你快给我们做主吧!”严大娘看见儿子恍若看见主心骨,一顿哭天抹泪,把严小虎形容得命都要绝了似的。
严崇转过头来,看到江营长正在关心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居然是她?
——那个长得格外漂亮,连递钱的指尖都透着白皙粉色的大美人。
这么漂亮的姑娘,严崇心里自然是思念她的。
只是军务繁忙,后来再去和县的国营饭店,不是没见着人,就是看她同诸葛大娘一起。
没曾想,江营长娶的新婚妻子,竟然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姑娘。
江澈三两步来到纪晚卿身边,“没事吧?有没有被吓着?”
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全都是聚过来看笑话的,心气儿弱些面子薄些的女子,早被这场景吓得说不出话了。
纪晚卿眉眼温和,“没事儿,我应付得过来。”
“严副团,你家能当家做主的,终于来了。”她摆出跟无赖纠缠烦了的表情,“我就把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你,你倒是看看,你家孩子该不该挨揍。”
之前严大娘闹,纪晚卿只不痛不痒刺她两句,其中内情是一句也不解释,把围观群众都给看着急了。
如今纪晚卿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讲清楚,重点突出了泥巴团里包裹的石子,这足以说明严小虎就是带着恶意的袭击!
严大娘觉得这就是小孩儿玩闹,何至于要闯进家门打孩子一顿!
围观群众里,家有调皮捣蛋的,也免得把自己带入严大娘的视角,“是啊是啊,就是扔几个泥巴石子,小孩子嘛玩玩闹闹的很正常,你让人道个歉就行了,看给孩子后背打得,哎哟都肿老高了!”
江澈眼眸一沉,想帮纪晚卿说话,被她拉住。
纪晚卿微微眯眼,“我记得……您是隔壁国营商店的同志吧?看穿着打扮,怎么也是个主任级别,应该上过初中吧?”
明明是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被纪晚卿直直点出,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看过来,那人脸顿时臊得通红,支支吾吾不敢再开口。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物体的加速度与作用在物体上的合外力成正比,我们可以把严小虎抛出石子的力量作为初始速度,在半空中做抛物线运动,你们猜那石子打在人脑袋上,会不会把头骨打破?”
“而我家的犯罪现场还没收拾,大家可以去看看我院子里的水泥地板,上面的凹槽加划印还簇新着,这要是命不好砸我头上,我现在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什么小孩子玩玩闹闹?那是他严小虎杀人未遂,自家没教好,出来之后惹了祸,也别想别人心慈手软地放过!”
笔杆子、枪杆子,现在的群众就服这两类人。
听得纪晚卿一顿唬人的论证举例,不仅没人反驳,还把肖总工狠狠吓一大跳。
要是今天中午那石子真砸小纪头上!他们国家将损失一位非常重要的中坚骨干力量!
不说别的,下午改的那份图纸就这么没了啊没了!
严大娘听不懂什么速度、运动,只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贱人舌灿莲花,把事情圆过去了!
“你个贱人胡言乱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