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和太监通通被调离,外头连苍蝇都飞不进来,整座寝宫瞬间变得一片冷清。
到了后半夜,一只信鸽飞过宫墙,还没等停在顾屿桐的窗台,就被一只暗处袭来的羽箭击落,死在了墙角。
顾屿桐留意到外头的动静,走到门口。
禁卫军首领把沾血的纸条交给他。
很明显,这张信笺已经被这些人检查过很多遍,确认没有异样,这才能交递到顾屿桐的手上。
信笺的落款人是“顾云修”。
大意是:他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他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完,他就从西洲回来。
看来宫里的变故还没传到宫外,不然顾云修的来信里不会是这样的内容。
禁卫军退出房间后,把门重新锁了起来。
殿内只剩下阿黑和顾屿桐二人。
顾屿桐坐在桌边,给自己沏茶。阿黑没有他这样淡定,强压音量:“陛下,他们这是、要反啊。”
顾屿桐也给他倒了杯:“喝茶。”
“看这架势,难不成他们想要逼宫不成?实在不行,我出宫去找萧大人!”
“茶都凉了。”
“他们没有兵符,怎敢如此放肆?!”
顾屿桐缓缓开口:“谁说他们没有兵符了。”
“国师他哪来的兵符?”阿黑惊讶,“兵符只有一个,天底下,也只会有您一人才会有。”
顾屿桐语焉不详:
“是吗。”
*
国师殿。
榻上男子的肩头松松垮垮地拢着明黄色龙袍,面容俊逸,凤目上挑,正用手戳弄着矮桌上盛着的桂花酥。
“……难吃。”
桌上还摆着小锦盒,里头盛着一颗黑亮的丹药。
李无涯从屏风后走出,刚刚沐浴完,他的额前缀着几根湿漉漉的碎发。
榻上的男子瞧他走近,下意识捏起块桂花酥塞进嘴里,说:“怪事,竟然真有人和朕长得一模一样。”
李无涯走过去,拿起那颗丹药看了看:“这就是九寒丹的解药?”
陛下点点头:“朕亲自拿出来的,不会有假。”
“他没有为难陛下吧。”
“不曾。”陛下说,“按照国师您说的,那人既然和朕生得一模一样,那萧域明自然不会察觉。只是……”
李无涯走过去,挑起一截他的黑发挽在指间:“怎么了陛下。”
“为何朕会出现在这里?朕分明记得……”原主蹙起眉来和顾屿桐简直一模一样,“东凌亡了。”
他开始回忆刚到这里的场景:“朕记得那时候,酆门关被破,北疆数国自北南下,攻入皇城。”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显出点迷茫的神色,“国师您不见踪影,朕只好独自出逃。为了躲避追兵朕逃到悬崖边,最后无可奈何跳了下去,结果再一睁眼竟回到了国师殿。”
“是吗。”
“嗯。”原主继续说,“朕还记得,萧域明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他现在还活着,国也还在,朕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的问题太多了。”李无涯忽然扣住他后脑勺,将人搂紧,“这样不好吗。”
李无涯嗓音低沉,带着很强的诱哄意味:“无论是梦还是天意,难道陛下不希望能再见臣一面吗。”
陛下笑着点头。
先皇南巡那年,十五岁的他意外落水,被在岸边捉鱼的李无涯救了上来。
那时候的李无涯还只是个出身贫寒的贱民,无父无母,受尽欺辱。因救护太子有功,他最后被带回宫中,作为当时顾屿桐的伴读,陪同太子殿下一同出入国子监。
朝夕相伴,有些情感早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逐渐褪去青稚,一路爬到高位,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
后来,就连陛下本人也得尊称一句“国师大人”。
刚刚笑完,陛下忽然推开了他,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吃得真香呢。”李无涯捏起他的下颌,欣赏着他因剧烈喘息而呛出眼泪的模样,“臣很想念陛下的这副模样。”
李无涯不会急着布施解药。
原主知道,因此也不会向他讨求解药。
所谓的桂花酥只不过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他需要保证他手中傀儡的绝对服从性。
此时的原主已经憋得两颊通红,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开始向眼前的男人求救。
他拽住李无涯的衣摆。
“……”
李无涯冷眼漠视着,这点程度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十岁的他可以为了一个进宫的机会,设计让当朝太子落水,三十岁的他自然也可以为了权力,让当朝天子不顾尊严伏在自己膝边,心甘情愿地献舍自己的真心。
“哥哥……”濒死之际,他本能地喊出这个称呼,“喘不上气了……”
这是两人还在国子监时他最常喊的称呼。
李无涯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却终于从袖中取出药给他服下。
“哥。”陛下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冲他笑笑。
李无涯的手抬起一个极微小的幅度,随后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