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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脉相承的疯癫(1 / 2)

过了会儿,陆致缓过了劲,想要破罐子破摔,偏闻嬷嬷半步不离地站在他身后侧。

那股铁面金刚般的气势,震得陆致几次想动手又犹豫了。

他不是这老婆子的对手,何况还有个提刀的疯子表姐。

至于他母亲……

母亲精疲力尽,靠着姚嬷嬷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领了差事的刘管事白着脸去,白着脸回。

大公子这里的热闹不是谁都能看的,起码不能由着他的大嘴巴说出去,因而他也不敢假以人手,自己跑了两趟,提回来两桶热水,又搬来一只大木盆、一把小杌子。

等表姑娘在杌子上坐下,刘管事把大半桶热水倒入木盆。

热气腾腾中,已经咽气了的黑羽鸡被浸入水中。

忙完了他能忙的,刘管事刚刚松了一口气,又突然升起了几分疑惑来。

表姑娘收拾鸡毛的动作麻利极了。

他自是听说了表姑娘会些厨艺,但也只当是个“爱好”罢了,能在灶台上蒸炒几样菜品,对各地佳肴能说得上些典故,与其他贵女的调香、养花等等的爱好没有多少区别。

毕竟,调香的不会亲手去砍树,养花的也不会自己去伺肥。

可表姑娘这架势,没有拔过几十百来只鸡,练不出这等手法来。

这是真本事!

绝不是摆样子的花架势。

阿薇手中不停,嘴上与陆致说“故事”。

“知道我收拾过多少只鸡吗?”

“余家刚开始出事时,府里厨娘多,供品都有人操办,后来死的人多了,越来越邪乎,别说厨房里做事的,外头请人来杀鸡、人家都怕晦气,也就自家庄子里的庄户还硬着头皮做事。”

“还活着的余家人补身体的,给过世的那些做七摆贡的,还有忌日宴请的,别管客人来不来,也别管来的是地上客还是地下客,反正宴席照样得摆出来,不能少了场面。”

“我当时住在庄子上,从看着庄户杀鸡到自己去杀鸡,不知道拿回去的鸡最后算是谁的席面。”

“古有词‘临池学书,池水尽黑’,将那洗笔砚的池子叫作墨池;庄子里有一池,杀的鸡太多了,鸡血都没人稀罕了、全往池子里倒,池水尽红,我管那处叫血池。”

陆致半张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他愣愣看手中笔缸,嫣红的鸡血如有千斤重,压得他胳膊都抬不起来。

脑袋懵懵的,陆致想,引墨池说血池,拿笔缸装鸡血,这两母女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疯癫!

有病极了!

“我累了。”

一门心思摆在拔毛上的刘管事猛然抬头,看向说话的陆念。

姑夫人站得歪斜,一副浑身不得劲的样子。

刘管事又看了看守着陆致的闻嬷嬷,突然想起家祭那日的经过,他把灯笼塞给另一位管事,去屋子里搬了两把圈椅出来,请陆念与桑氏坐下。

陆念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春晖园说一声,小厨房的火先点起来,等下还要炖鸡汤。”

刘管事迈着两条腿出去了。

不多时,那只鸡已经褪去了黑羽,光秃秃的。

阿薇起身,指挥起了另一位管事。

那管事的思绪黏稠如浆糊,放弃思考,表姑娘交代什么他便做什么。

把木盆里的水倒空、冲刷去粘在盆壁上的碎毛,再把盆翻过来、底面也冲洗得干干净净,最后把木盆倒扣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阿薇把鸡再放上去,又拿起了刀。

陆致一看到刀光就发怵,哆嗦了下身子:“你又要干嘛?”

“去骨,”阿薇答道,“整鸡去骨,叫你开开眼。”

另一厢,才往二门上递了话回来的刘管事在小院门口遇着了几个人影。

那几人也没有打个灯笼,影影绰绰的,险些让刘管事失声大叫。

待仔细一看,他心头一惊。

其中一人是定西侯,侯爷背着手,一张严肃的脸上透着几分无奈、几分尴尬、几分烦闷又有几分着急,精彩纷呈得刘管事想拿算盘来拨一拨,再观另两人,管事心倏地沉下去。

竟然是成昭郡王和亲随。

且不说王爷为何大晚上突然登门,但自家儿孙这幅怪异的杀鸡场面叫人看了去,难怪定西侯面色如此难看。

院内,陆致见了定西侯,惊喜极了,张口就要求援。

咚!

刀尖没入盆底,银光奕奕。

陆致看了眼直立的刀,又看了眼要裂不裂的盆,喉头一滚,把“救命”又咽了回去。

阿薇没有拔刀,从那木箱里另取了一把刀,以盆底作案板,摆弄起了鸡来。

“先去四尖,爪尖、尾尖、翅尖、嘴尖。”

陆致下意识偏转头,被闻嬷嬷扶着脑袋又转回来固定住。

“大公子,”闻嬷嬷笑眯眯地,“我们姑娘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能站边上看的,您站好了、看仔细,回头也能与人说说心得体会。”

陆致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薇下刀。

斗鸡最凶的爪子,有着最威风漂亮的长羽的尾巴,扇动着能腾空的翅膀,啄一下就出血的嘴喙,一一被刀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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