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茅房回转,田宁带着东东走进院子,就碰见顾老三带着妻儿朝外走。
顾老三僵了一下,又很快紧走两步,朝她道谢:“嫂子,谢谢你昨天收留我们一晚,我们也不好意思再蹭一顿早饭,这就走了,你不用留我们,也不用送……”
顾老三忽然说不下去,因为田宁没有接话,没有挽留,目光看着被他夹在胳膊下的被子。
顾老三莫名有些心虚,将被子往后挪了挪:“是二哥送我们的,说是多余的,就送我们了。”
田宁收回了视线,带着东东径自越过顾老三一家,来到水井边压水洗手。
顾老三不敢再啰嗦,缩着脖子夹着被子,招呼妻儿快步朝外走,却在跨出院门时,脚下一绊,“哎呦”跌出去。
东东好奇地转头看过去,见到三叔抱着被子爬起来。
叔侄俩对上眼神后,顾老三扯出笑脸对东东道:“等叔叔把住的地方收拾干净了,东东就来我家里玩,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韩细妹没好气地冲自家男人翻了个白眼:“行了快走吧,咱们去把那院子收拾一番,赶八点去大队借粮,还能喝上一顿稀的。”
“诶你这婆娘,不会说话就闭嘴。”顾老三训了一句。
“我倒想说好听的,但我这肚子空着,嘴里干着,吐口唾沫都是苦的,哪里有说得出好听的。”
“你这婆娘,一大清早想找吵架是不是?”顾老三瞪起了眼睛。
“吵什么?”
这时,严柏自屋里走出来,目光扫向院外,语气清冷。
顾老三立刻缩了脖子,拉扯住自家婆娘赔笑道:“二哥,我们两口子吵惯了,不当真的,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哥嫂了。”
韩细妹还不想走,就听到东东的一声问话,身形一轻,就被丈夫拽得连奔带跑,很快远离了严家。
“爸爸,三叔拿走的被子是你送他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三叔说的,三叔说你把被子送他了,说是多余出来的。”东东脆声回道。
严柏心头一紧,立刻看向田宁。
田宁拿出帕子给东东擦干手,轻拍他的后背道:“进屋烤火,别冻着了。”
“好哒妈妈。”
东东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往屋里去。
严柏张口想解释,田宁侧过头与他道:“你不用解释的,家里的大部分物件都是用你的钱购置的,你有权处置。”.
她的神情温和,语气柔和,话又说的通情达理,严柏却觉得心口被堵了一般,在田宁带着东东进屋的前一秒,终于吐出一句话:“那被子是借给老三的,我有棉衣,晚上可以当被子用。”
田宁没有接话,东东回头道:“爸爸,我可以把我的被子分你一半。”
童言无忌,严柏心头一跳,目光看向田宁。
田宁没有回身,弯腰抱起东东跨过门槛,东东却在她怀里撒娇:“妈妈,让爸爸跟我们一起睡吧,爸爸身上热,让爸爸暖被窝更暖和。”
田宁身体一晃,第二只脚差点绊到门槛上,好在最后关头稳住了,安稳地进入厨房。
身后却响起一道咳嗽声,似被呛着了。
东东立时紧张了:“爸爸你是生病了吗?”
严柏又咳了一声,捂着嗓子道:“爸爸没事,就是嗓子有些痒,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他说着就进屋去倒水,在与田宁擦身而过时,又抑制不住地轻咳一声,但及时地捂嘴别过脸,加快步伐越过她。
田宁眉头蹙起,望着男人一边轻咳,一边提壶倒水,想起他前天照顾自己一晚,昨夜又伺候闹夜的双胞胎,心情复杂又纠结。
忽然看到男人将刚倒入碗里的开水往嘴边送,心惊之下急声喊他“住手”,又上前劈手夺碗,对上男人怔怔看来的目光,田宁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反应太过了,一时间有些脸热。
好在她脑子转得快,又将水碗塞回去:“我一摸就知道水太烫,你要是把嘴烫坏了,谁帮我哄两小的?”
“呀!”
隔壁东屋炕上,男娃喊了一声,似在回应她的话,女娃也跟着叫起来,开启二重奏。
田宁暗松一口气,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赶去东屋照看双胞胎。
“你去找林大夫开药,若是晚上不咳了,就来炕上跟东东挤着睡。”
为何他病着不让上炕?自然是防止他传染给三个孩子,尤其是刚一岁的双胞胎,抵抗力虚弱。
严柏望着田宁的背影消失在东屋门内,嘴角禁不住扬起一丝弧度。
“爸爸,你不咳了?”东东蹬蹬跑到爸爸跟前,仰着小脸惊喜问道,又伸出小手,“爸爸,我刚刚默数了五个一百,你都没咳,是不是病好了?”
严柏低头对上儿子澄澈的大眼睛,他抵唇轻咳一声道:“爸爸是觉得好多了,再喝点热水,晚上应该就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