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升起,南下的火车中途停靠,等候已久的旅客们争先恐后挤上去,有座的赶紧坐下,无座的则抢占过道、热水房,更有逃票的蹿入厕所躲避检票员。
在这片热闹中,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忽然尖叫一声,指着座位下方大声骂道:“你个男的钻到我座位下干什么,想耍流氓啊!”
这声叫骂吸引了附近人的目光,也吵醒了座位下仰躺的男人,他的头微微移出座椅,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左脸上有一道疤,一双狭长眼眸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凶戾之气,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过的。
叫骂得欢的中年女人见男人这般模样,吓得声音戛然而止,连忙拉着孩子往后退,其他旅客也不敢吱声。
“等等。”
男人张口叫住中年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声音嘶哑问道:“我买下座下的空间,够吗?”
中年女人还在发愣,对面座位上的穿着军棉服的旅客抢先招呼:“大兄弟,你来我这座位下,这里更宽敞。”.
“去,有你什么事!”中年女人一边骂军棉服,一边抢过男人手中的钱揣入口袋里,又满脸堆笑冲着男人道,“大兄弟,你要是出来就说一声,我们娘俩给你挪位置。”
男人正是赵三,他没有回应,头缩回座椅下又阖上了眼。
军棉服却对男人生出了兴致,好说歹说跟中年女人换了位置,就冲着下方问道:“兄弟,你哪里人,要去哪啊?”
没得到回应,军棉服也没有气馁,反倒介绍起自己的情况,说他本是京市人,前些年下乡当过知青,回来后也没工作分配,饥一顿饱一顿快熬不住了,恰好听说南边深市能挣大钱,他就凑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准备过去闯闯。
“兄弟,你是不是也要去深市?我听说那边单打独斗也不好混,你看咱们同坐一趟火车也是缘分,咱们结个伴,到了那边相互扶持,说不定就发了……”
军棉服叨叨个没完,赵三烦躁地睁眼呵斥:“闭嘴!”
“吵着兄弟了?您先睡,有事您吩咐。”军棉服涎着笑脸闭了嘴。
接下来的旅途,军棉服依旧殷勤备至,还要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赵三,只是赵三没有接受。
倒是火车上不少无座的旅客,有样学样地躺在座椅下,但给钱的却没有。
两天之后,火车终于抵达终点。
赵三从座椅下一跃而出,抬手从架上拿起一个旧背包往肩上一搭,大步朝外走。
“兄弟等等!”
军棉服追了上来,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
赵三最后也烦了,任由他跟着,进入深市这片刚刚开垦之地。
此地远没有京市繁华,房屋低矮,地面泥泞,但物价的双轨制,以及毗邻港城的优越地理,带来空前的活力和希望。
此刻京市,田宁刚刚拿到赵三的信。
信里,赵三对不告而别之事表示了歉意,又言明他要去南边闯一闯,若有将一日功成名就,必报她往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