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站在庭月下,看向自己掌心的纹路。
“非要跟朕争吗?”
喃喃一语,不知是说给齐容与的,还是说给中年的那个自己。
翌日云卷云舒,黎昭在浓酽的药味中醒来,见世子夫人阮氏站在隔扇外?。
“夫人快请。”黎昭掀开被子欲要下床,被阮氏拦住。
“别折腾了,我?就是来送药的,聊表歉意。”
妇人梳着凌虚髻,以东珠珠花点缀,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她并非出身将门,而是朝中正三品户部侍郎之女,有着深闺女子的特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喜欢栽植花花草草,那一堵堵被齐容与扒秃的蔷薇花墙,正是她的心血。
听对方是来道歉的,黎昭摇摇头,“夫人言重?了。”
“不知者不怪是吗?”妇人笑了笑,略有深意。
敏感如黎昭,听出一丝不寻常,没有立即接话?,就好像她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女或郡主,需要别人伏低做小似的。
阮氏递上汤碗,“刚从御医那里取来的,趁热服用吧。”
“有劳。”黎昭接过,轻吹几口,慢慢服下。
阮氏站在一旁,道:“对了,我?昨儿连夜将府中所有的蔷薇都清除了,包括姨娘们使用的蔷薇香料和饰品。”
“夫人不必如此,叫我?着实羞愧,难以自处。”
换去蔷薇香料尚且觉得她热心肠,换去饰品实在有些过了。隐隐的,黎昭感受到?了对方的笑里藏刀。
因?何?呢?
她从没在齐容与口中听说过有关长?嫂的一句不是,她还以为齐家嫡系都很喜欢她,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她放下空碗,一句一句应付着阮氏,态度始终温和,等人离开,她拥着被子靠在床围上,扯了扯嘴角,又伸个懒腰,将小小的不快抛之脑后,若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人生豁达不了。
远离不喜欢自己的人就好了。
少女起身梳洗,刚换上一身新衣裙,就听府中侍女来报,说是夫人、公子和七小姐回府了,正在议事堂,与帝王密谈。
黎昭没去打扰,耐心等在客院。
议事堂内,白衣“景先生”用折扇勾起大霁三皇子的下巴,细细打量,确认不是傀儡后,派人将其送往皇城。
来不及换装的齐容与还穿着一身甲胄,正色问道:“陛下打算何?时启程?”
按着原计划,帝王会在大霁三皇子为质后,启程回皇城,换屠远侯出城,怎么变卦了呢?
青年狐疑,并不想邀请帝王观礼大婚。
萧承淡淡的没什么反应,没了前不久的平易近人,又将自己束之高阁,冷冰冰的没点笑意。
懿德伯打起圆场,笑说帝王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若能观礼大婚,是他们齐家的荣幸。
齐容与皮笑肉不笑,抱了抱拳,之后大步流星去往客院。
“昭妹!我?回来了!”
青年一进月亮门,就见一个襦裙小姑娘坐在廊椅上,他跑过去,托起小姑娘的双腋,将人举了起来,在璀璨夏晖中展颜一笑。
黎昭还有些头重?脚轻,没精打采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瘦了。”
“没有,整日好吃好喝的。”
将少女放下来,还不知黎昭昨夜过敏的齐容与弯腰捂住她的额头,柔声问道:“可是病了?”
恹恹无力呢。
黎昭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如实说了自己过敏的经过,但并没有提及阮氏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喝了两副药,已经没事了。”
齐容与不放心,从客院离开,先去寻了一趟主诊的御医,确定黎昭无恙后,才回到?自己房间?沐浴更?衣。
之后,青年不知所踪,等回来时,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去了世子院落。
“都是孝敬嫂嫂的!”
同一屋檐下生活数年,齐容与自然知晓阮氏是个要尖儿的,喜欢被人恭维。
对长?嫂,他一直是不亲近但尊重?,没嚼过阮氏一句是非。
“是小弟考虑不周,擅自清除了嫂嫂栽植的花墙,等小弟完婚后,会为嫂嫂重?栽花墙。”
阮氏睨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施施然坐到?庭院的石凳上,与小叔子面对面,笑道:“嫂子并非不讲理的人,弟妹和蔷薇,自然偏心前者。”
她低头摆弄手中绣帕,语气轻飘飘的,“喜欢归喜欢,妯娌相?处才更?重?要,以后府中不会有一星半点儿的蔷薇。娶回金贵的小祖宗就要大家都宠着,不是吗?”
齐容与终于听出了端倪,不由?一笑,提起琉璃壶,为哥嫂和自己斟了三盏凉茶,“旁人不是小弟能左右的,但在小弟这里,黎昭就是要被宠着,在她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蔷薇就该片甲不留,蔷薇是无辜,但黎昭更?金贵,小弟必须有所取舍。”
青年和颜悦色,仿佛没有半点情绪,寻常的像在探讨天气,可阮氏听出了不善和警告。
“我?说什么重?话?了吗?让叔叔这般较真儿!”阮氏将茶盏推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礼品,“无功不受禄,叔叔拿回去讨好小祖宗吧。”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世子齐思游扯了扯妻子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