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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黎昭和齐容与离开府邸,准备去往街市,刚走出后院大门,就见世子齐思游乘坐一顶小轿回来,醉醺醺的,脚步虚浮。
齐容与拉过黎昭,以免她被酒气熏到,“大哥去哪儿贪杯了?”
齐思游红着脸摆摆手,“应酬,应酬。”
擦肩时,黎昭闻到一股馥郁浓烈的香气,她扭头看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怎么了?”齐容与轻声问?。
“大哥平日熏香吗?”
“熏香的。”
比起齐笙牧和齐容与,齐思游是个极为讲究的,从?衣品到佩饰,都是精挑细选,自然也包括香料。
黎昭嘟囔道:“熏香盖过酒气,也太?浓郁了。”
“嗯?”
“没?什么。”
以前但?凡一靠近应酬回来的黎凌宕,黎昭就时常从?对方身上闻到香气与酒气交织的味道,是她敏感?了还是多虑了?
不愿多管他人闲事而浪费精力,黎昭没?再说?什么,挽住齐容与的手臂,走进晚霞弥漫的长巷。
另一边,齐思游回到府邸,先回书房漱了漱口,又小憩了会儿,才施施然去往府中?花园,将十几?个花匠聚集在一起。
在得知要被雇主打发掉,花匠们面面相觑,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雇主。
齐思游双手搭在身前,无奈道:“你们帮着老九拆了蔷薇花墙,引得内子不满,我试着替你们说?了些好话,都无济于事,这些银两你们拿着,当作齐家的补偿。”
打发掉一众花匠,他回到自己房里,对镜捋了捋墨发,掩起四旬年纪该有的银丝。
阮氏从?内寝走出来,上下打量镜前的丈夫,“最近回春了?怎么过分注重起仪容了?”
“一向如此?,夫人少挖苦为夫。”
阮氏本也是个注重打扮的,在人前总是光鲜亮丽的,物以类聚,她没?多心,“我打算让管事的从?外面买了些忍冬回来,回头让花匠扦插,培育成花墙。”
“不种蔷薇了?”
阮氏冷笑?,“母亲将黎昭当成香饽饽宠着,我哪敢再种蔷薇惹母亲不快。”
齐思游醉意?没?有完全消散,坐在圈椅上捏了捏鼻梁,“暂且等等,那批花匠被我打发了,等招到新一批花匠再扦插不迟。”
“都是老伙计,因?何打发?”
“他们听从?老九之言,拆了花墙,让夫人不快了。”
阮氏张了张嘴,很是惊讶,随即扬起唇角,因?这份维护舒了一口气。
她比齐思游年小十岁,因?着齐、阮两家主母定下的娃娃亲,才有了这桩婚缘。
对齐思游,她起初是看不上的,论容貌、见识、谈吐,皆在嫡三?公子齐笙牧之下,年纪还大,但?她也是知足的,正是因?这桩早年定下的娃娃亲,才有了她从?阮家庶女?过继到嫡母膝下成为嫡女?的机会。
见丈夫酒气上头,她赶忙让陪嫁的丫鬟去准备醒酒汤。
“夫君去屋里歇着吧,待会儿我让翠儿送醒酒汤进屋。”
“有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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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街市上热闹欢腾,一对新人在卖艺的戏班前伫足,观赏着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等杂技。
黎昭看得认真,随着看客一同抚掌。
一名带项圈的小童坐在父亲后颈上,吓得捂住双眼,又禁不住好奇,嗦着手指头看向比父亲高处一头的齐容与,“大哥哥,喷火会不会烧了肠子?”
齐容与笑?着给小童解释其中?玄机。
小童好学?,将吞刀、碎大石等问?了个遍,齐容与一一解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直到被黎昭扯了一下袖子,才注意?到扭头看过来的班主。
一副你再拆台,我就不客气的表情。
齐容与清清嗓子,随人群拍手叫好,“精彩,精彩。”
黎昭忍笑?将人拉走,倒退着和齐容与手拉手,“小九爷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拆人家的台!”
齐容与一边被黎昭拉着向前走,一边留意?着黎昭背对的街道人群,以防黎昭磕碰到。
两人路过一家生意?火红的青楼时,街尾忽然蹿起一簇簇烟花,灿艳绚丽,久久不绝,点亮夜色,甚是壮观。
何人这么大的手笔?
黎昭仰头观赏,原本欢喜,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彼时年纪小,她与萧承玩笑?说?,自己大婚当日,想要璀璨烟花为幕,风风光光地嫁入宫中?。
不知不觉,她攥紧齐容与的手。
彼时的她,想要的哪里是烟花,是想要为她燃放烟花的人,而今一切都结束了,就当这场烟花是萧承送给她的新婚礼。
她的身边有了可以携手白头的男子。
齐容与察觉到黎昭的情绪,没?有点破,安静观赏,猜到是何人的手笔。
即便是祈月城的巨贾,也做不到如此?排场。
两人谁也没?有提及这场盛大的烟花是为谁而绽,因?心照不宣。
烟花燃尽的一瞬,人们久久没?有离去,沉浸在稍纵即逝的绚丽中?。
黎昭却第一个迈开步子,再次扬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