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容与独自去往军营那边与昔日的朋友们告别?,迟迟未归。
夏夜闷热,窗棂大开,留在喜房的黎昭靠在窗边望着?暗淡的天色,被风卷的黄沙眯了眼睛,她?揉揉眼皮,清澈的眸子浮现?浅浅的血丝。
府中一角,两个宿敌再次拼酒,谁也?不?服输,醉眼迷离时,两人一并走进花园,倚在池中亭里凭栏醒酒气。
四角凉亭挂有疏帘,经风一吹,散发竹子的清香。
齐枞醉醺醺道?:“花园地窖里还有竹筒存的陈酿,要不?要尝尝?”
“醒酒还喝酒?”
齐枞耸肩笑,“怎么,年纪大了,酒量变差了,怕耽误明日的行程?”
黎淙踹他一脚,“去,取酒来?,老子非要把你喝趴下。”
齐枞拍拍衣摆上的脚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脚步虚浮地走向地窖。
花园静悄悄,几盏灯笼随风晃,投下深深浅浅的灯影,忽明忽暗,有一盏在摇曳中忽然?熄灭,投在池中的灯影消失,一寸寸阴暗。
水下暗流涌动。
这时,月亮门处走来?两道?身影,一人手持烟杆,晃晃悠悠,是闲来?无?事的老将魏谦,另一人是世子齐思游。
见黎淙站在亭子里,魏谦笑着?打了声招呼。
黎淙朝他招招手,“过来?喝酒。”
“我怕喝吐侯爷,毁了侯爷的英名。”
“试试才知道?谁的酒量好!快过来?,废什么话!”
魏谦笑眯眯,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径自步上池中通向亭子的木桩。
齐思游站在池边,朝黎淙一揖,“侯爷可知家父去了哪里?”
“地窖取酒去了。”
齐思游又是一揖,调转脚步,去往地窖,打算与父亲商量明早送行的事宜。
可等他走到地窖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逼仄的小室内,一名花匠正躺在地上紧紧勒住齐枞的脖子,另一名花匠扣住齐枞蹬踹的双腿,在一盏挂灯的映照下,面目狰狞,龇牙咧嘴。
齐枞被勒得喊不?出声音,满脸通红,几近窒息。
见状,齐思游惊愕诧异,下意识后退一步,万万没有想到,他招进府中的花匠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
为何,因何?!
待反应过来?,他欲喊叫,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当即倒地。
出手的花匠将晕厥的世子爷拖进地窖,合上门,正欲上前帮助两名同伙杀掉齐枞,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小腿,险些跌倒。
一个踉跄过后,花匠扭头看向抱住他的齐思游,一脚踹在他的头骨上。
齐思游眼眶渗血,想要大叫引来?府中护院,却被那花匠一招拆了下巴。
下巴脱臼,疼痛难忍,他嘎巴几句,吐词不?清,音量微弱。
“你们、你们是何、何人?”
花匠冷笑,懒得废话,朝着?他的脑袋又是狠狠一脚,旋即掏出匕首,刺向齐枞的心口。
即便醉酒被勒住要害,凭借多年厮杀的经验,齐枞咬牙躲开匕首,双腿用力一蹬,将桎梏住他双腿的花匠蹬开,再依靠腰力,向上抬腿,直击勒住他的花匠的面门,在那名花匠本能躲避时,趁机挣脱开束缚,弹跳起?身,向后退去,目眦尽裂地瞪向三人,刚要质问?他们是不?是大笺或大霁的细作,就被其?中一人以长子为要挟。
“不?许出声,否则我就宰了他!”最后一个进门的花匠夹住满脸是血的齐思游,将匕首架在齐思游的脖颈上,直抵动脉,“一命换一命,你自尽,我放了他。”
三名花匠畏惧齐枞的身手和智谋,不?敢掉以轻心。
齐思游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三人要挟。
是他愚蠢,色令智昏,才会被美色所惑,稀里糊涂引狼入室!
是他愚蠢,害了父亲!
“爹......”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齐枞紧握双手,敛了敛赤红的眼眸,脖颈上一道?鲜红的勒痕触目惊心。
想起?妻子诞下长子的那日,他接过稳婆手里的婴孩,发誓要视这个孩子为己出。这么多年,他宁愿委屈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愿委屈长子,更不?愿让长子吃练武的苦,对长子比任何一个骨肉都要宠溺、宽容,以致长子在溺爱中长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齐枞闭闭眼,刚要开口,被对方提醒要小声些。
他阴森森地笑道?:“自尽,总要有刀吧。”
“爹......”
一名花匠甩了齐思游一巴掌,叫他闭嘴,随后看向齐枞,“休要耍心机,堂堂北边军总兵,一掌拍在要害足以自尽,快些动手!”
这边陷入僵持,池中亭那边也?被攻陷。
突然?从池水中蹿出的花匠、瓦匠们,七人桎梏住亭中的黎淙,两人将站在木桩上的魏谦拉进水中。
生死恶斗。
被摁在地上的黎淙瞪圆牛眼,额头、脖颈绷起?青筋,试图摆脱七人的钳制,奈何以一无?法敌七。
对方全是习武之人!
一把短刀在灯火下泛着?幽幽冷光,一点点刺向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