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样这样后,情之所至不可阻挡,最后就那样这样了。”她说完,心满意足地将翻了三遍的册子合上,收回了袖中。 沈无淹久久未发一言,这场戏由一个完全外行的说书小姐来讲,实在有些难为听众了。 别说沈无淹不明白,她自己更是丈二和尚般乱扯。 日头完全沉到了山坳的那边,他才开口,疑惑不已地发问:“所以,到底是哪样?” 她一愣,思绪早就陷入是否还要再吃几个唐棣子的纠结中,听了这问便笑起来,“就是那样,你是想看?” 他转过身来,脸上神色如常,看不出内心曾有过什么波动,“秦九娘应力大无比体格强壮且身怀绝技,否则很难将一健壮男子的手反剪至身后环抱着。” 她慢悠悠地往岩石上靠去,忽然发现他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较真劲,会让人忍不住想用各种方法睡服。 “谁说不是呢。”她附和道,最终放弃了教育他的念头,惟恐他抵抗起来场面难堪,眼里的笑意却茂盛地开起来。 她知道他有一天会明白的。 随后,二人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照例吃了些东西,早早睡去。 睁开眼时她侧躺着,眼前是密密丛生的荒草,深褐色矮矮挤挤的根部撑起了郁郁葱葱的草叶。 身后传来的暖意恰到好处,篝火一夜都未熄,阳光普照着,光明驱逐了阴冷和幽暗。 “沈无淹?”她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只有一些气音,声音比眼睛慢了一步,还未醒来。 一个声音温温吞吞地响起:“敖哥哥,公主又叫你的名字了。” 是燎叶,他还嘀咕了一句:“也不用叫一次就过去一次吧,你是做错了什么怕她罚你么?” 她转过身来,沈无淹正好走上前来,在她后方蹲下,遮住了斜挂的朝阳。 “燎叶也赶到了。”他道,用这句话来代替说早安,笑意从眼底漫出来,比阳光还晃眼。 支撑着坐起,她发觉手掌和凤斑螺处都缠住了布条,布条宽窄不一,但总有一边仔仔细细地对齐着,是来来回回地展开、绕上才落手,像极了他会花时间去做的事。 伸手摸了摸肩头,那处倒没有被布匹缠绕的痕迹,他应该是不敢看的。 燎叶垂着脑袋盘腿坐在一旁,脸色发灰,双眼呆滞,全身的精力从两瓣嘴皮间耗泄出来:“公主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还没人死。” 他说话时视线被火焰黏住了,也不望她,如同一具磨损的皮囊,呱噪地模仿人类。 “你不是迷道了么?”几个字连滚带爬地从喉间逃出,她自己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全身每一处都是使过劲后的酸胀。 在洞中九死一生之时,她完全忘了还有一个燎叶。 “昨天出来我便找到他了,那时他正头朝下吊在树枝上。秽物吐了满脸,便好了。”沈无淹解释道,将琴叶榕卷成斗状,盛了干净的水,递到她手心。 “但他未完全恢复,过不了山洞,只能翻山顶,我带着你翻山有些危险,所以便分了头。” 明明也是跟自己涉险受困过,他却还是原样,霜刀剑雨都伤不了他,无怪乎他能自由出入蓬川了。 但她不免生出些隐忧,呢喃了一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找到鲸死草呢。” “公主不必担心,明天便可到了。”燎叶瓮声答完,忽然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晃一樽半满酒罂。 沈无淹的目光转向了右边,一只个头近半人高的秃鹫停在枝干上。暗黑色的羽,尖利的喙弯钩一般,两颗生猛的眼珠子正毫不懈怠地摄入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 沈无淹解释道:“长老们已知道我们到了,派了秃鹫来护我们进村。” 说是护送,其实就是羁押,这小破村竟也喜欢玩些虚里八脑的形式。 虽然被监视周身不舒坦,但她这时候倒宁可跟人斗,横竖不过是一刀毙命,没那些个无休止的长痛和疲软,磨人心力,还不知道朝谁反击。 忽然多了个牢头,所有人的话便少了许多。 尤其是燎叶,彻底哑了声般,火堆边上也紧紧地将自己环抱住,甚至还不时打个寒颤,好像和煦的阳光没有落在他身上,火焰只是晃个影儿,哪一样都没有温暖他。 休息了一阵,他们又上了路,像三个人犯,无声地前进,快入夜时默默寻了地方歇脚,等着翌日的天明。 沈无淹甚至都不用费心守夜,秃鹫自动承担起了所有的职责,像极了行刑前最后的挥霍和纵容。 明日便要进村了,李及双知道凶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