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会后,摄政王府的防卫愈发森严,消息既递不进去也传不出来,张娘子原先安排在府里的人也通通被拔除。谢戡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担心李逍再度被慕容恪转移,决定再去探一次王府。
对他的这个决定,张娘子十分不赞同,她认为团聚会后王府突然清除间者加强防卫,很可能是始作俑者陆畅推波助澜导致,陆畅知道慕容恪囚禁着李逍,而惟李逍能解“七月雪”。此时王府收紧防卫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失去耳目,这很可能是个陷阱,慕容恪的目的就是诱人掉进去。
谢戡未置可否,他知道张蓉蓉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他没有选择。这日傍晚兰馨派人送了封信给吴痕,信上表示慕容恪今日要去墨河为其母扫墓,路途遥远,今夜很可能宿在墨河。
谢戡本就要去王府,慕容恪在不在都要去探,何况这样一个机会。吴痕不相信兰馨,但他又担心错失良机,想替谢师兄去,被谢戡拒绝,毕竟吴痕的武功比他还是差了一截。
吴痕担心他日日为谢智运功,真气损耗过大,“谢师兄放心不下我一人去,我可随谢师兄一道,为你搭把手,照应你的后路。”
这个提议仍被谢戡拒绝,“经过上次,摄政王府的防卫只会更严,我一人进去,目标小不易被察觉。且师门收到我的去信,算算时日这几天师兄们便到,免他们来了寻不到人,吴师弟你还是留下来的好。”
用过晚饭后谢戡照例在驿馆里绕了几圈,亥时初刻回房歇息。外间万籁俱静,夜色渐浓,亥末一个黑影从驿馆的马厩处越过围墙,趁着黑夜的掩护,鬼魅般游走在大棘城的街巷中。
浮云遮住了月亮,巷口的灯笼也照不进长长的前进巷。谢戡手脚并用,黑暗中飞身越过高高的围墙,空中强提一口真气,脚尖踏在园内低矮的花丛上,身形直落到十余丈外。
王府地图牢牢刻在脑中,兼之来过一次,谢戡轻车熟路地来到当日让他心悸的凉亭下方,山坡下的草地一看便知用心打理过,长得郁郁葱葱。谢戡曾在这里吃过亏,知道厉害,当然不会踏足其间。
他绕了个圈,其间遇到一只巡视领地的看门狗,趁它还未开口叫唤,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将包好的猪头肉扔了过去,那狗立刻闭嘴奔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搞定了看门狗,打算继续往前走,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谢戡就近钻进竹林,顺着竹竿爬上竿顶。刚藏好,下方自己站的地方冒出一小队御林军。
“听见旺财刚叫了一声,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军士过去,一会传来猎犬呜呜声,“旺财看见人便跑,它嘴里叨着什么东西,估计是从厨房偷了吃食,躲哪吃去了。”
几人在附近探查了一遍,未见异常,警报解除,小队御林军散开。竿顶的谢戡又等了一会,待四下寂静,他从竹上慢慢滑下。经过刚才的无心试探,王府的守卫显然较上次警觉了许多,这也提醒他要愈加小心才是。
根据脑中的地图,慕容恪的寝室不难找,他知道李逍居住的鲤园便在慕容恪的寝室后方。
鲤园占地不大却胜在精致。山石亭台一应俱全,名贵花木随处可见,连树桠都修剪的比别处整齐,可见慕容恪对这处庭院的用心。
谢戡踏着连接寝室屋顶的回廊来到鲤园里,院里石灯柱发出荧荧的光,四处不见人影,月亮穿梭在云彩间,时隐时现。
他用衣服包着捏碎了一块瓦片,往下扔出一小块。眼见小块的碎瓦被掷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弹跳着落入草丛中。
谢戡伏在屋顶等了一会,并未见到四下有动静,他想外间的狗叫一声都能唤来御林军,照理鲤园的守卫只会更严。不放心往另一个方向又扔出块小碎片,石子入水发出咚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来甚是清晰,奇怪的是鲤园里仍然安静如初。
月亮被大片浮云遮蔽,花木扶苏的庭院深处,一角棱花窗传来一豆灯光。
那是主屋的方向,已过了子时,这个时辰她还未就寝?!
总感觉很反常,他进来的也太过容易。不过他既然来了,管它是诱敌深入还是请君入瓮,说不得都要闯一闯。
轻轻跃下屋顶,踏上园里鹅卵石铺就的石径,花木下的鹅卵石坚硬不易藏有暗器。分花拂柳间,听见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蹿入路旁的假山石间,下一刻有人影自园门外转了进来,那人穿过石板路大踏步向亮着灯光的主屋行去。
这么晚了,是谁?
下一刻谜底揭开,石灯柱的光映在那人脸上,谢戡认出来人是慕容恪的侍卫首领常度。
常度走到主屋前停下,并未进屋而是站在门外恭敬道:“王爷,府里有军士发现旺财嘴里叨了块猪头肉,属下特意去问过,这两日厨房没安排过猪头肉,府里恐进了刺客,属下已安排全府搜查,鲤园是否也要搜一下?”
藏身山石间的谢戡离得虽远,但仗着内力深厚一字未落地听清楚,心下有些吃惊,摄政王府警觉如斯,更让他吃惊的是慕容恪竟没去墨河,是兰馨撒谎还是慕容恪亦骗了她?慕容恪既在府里,他今夜难道要无功而返?!
屋里半晌没有回音,常度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等到慕容恪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