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会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也许你还得等等,日出,它肯定回来的。”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间,又将门轻轻的合上,就像是从未曾进来过一样。
成默呆呆的凝望着母亲,他的身体止不住得在颤抖,准确的说应该是灵魂。剧情的急转直下让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开他这十多年来对母亲的误读。他持续紧张的呼吸,他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他想要思考却浑身滚烫。他想要做点什么,身体却被十多年前这难以置信的事实给席裹。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母亲穿过他的身体,和他交错而过,就像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忘川河的渡口,目送着母亲离开安稳平静的生活,走向动荡与死亡。一种叫他不知所措的痛苦吞没了他,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凶猛。他想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竟然一直无法原谅母亲。也许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外在的一切的喧嚣不止,内在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也许是绝大多数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天然的享受着父母全部的爱,将自己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也许是如今的城市过于拥挤,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无暇顾及父母的感受。我们习惯戴着面具,我们习惯来去匆匆,我们以代沟为借口,宁愿和网络上的好友交谈,宁愿相信酒肉朋友,也不愿意和父母多交流。我们庸庸碌碌,却又瞧不起父母的庸庸碌碌。我们怀揣着梦想,相信执迷不悔,也不相信父母的经验之谈。思想爆炸,交流爆炸,知识爆炸,父母好像却一直是我们成长和生活的局外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我们才慌慌张张的向父母请求帮助。忘记了即便生活是地狱,父母也是我们头顶的太阳,最后的绳索。
成默完全没有想到本该无疾而终的故事,忽然间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母亲。这种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的发展,让他完全找不到世俗的词汇来总结它。可能“母爱”这种词汇,无需添加更多的修饰,哪怕是“无私”和“伟大”在它的面前都显得格外单薄。
他站在客厅里,听到关门的声音,如同听到了远航船只启航的汽笛。他这才从巨大的情感旋涡中挣扎出来,他转身跑向了门口,却只看见那扇紧闭的旧木门。他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可刚刚触到门,就强制回到了房间。
他这才想起他的灵魂只能在自己身体的附近活动,他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卧室,他大声的咆哮,他擅自己的耳光,他狠狠的踢那张木床,可年幼的自己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跑到了走廊边的那扇窗户前,居高临下,借着那一盏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挂着雨滴的玻璃,透过在风雨中飘摇的榆树,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那个单薄的身影正走过泛着水光的冰冷水泥路,这个雨夜路上空寂无人,只有父亲和她的脚步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荡。
他握紧了拳头,祈祷时间能在这一刻永久的凝固。
似乎母亲听到了他虔诚的期待,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望,那视线没有靠近他,投向了自己卧室的窗户,像是告别。
客厅里风吹动了书页,他忽然间记起了母亲刚才抱着他念的诗歌。
“钟爱的人不会死,因为爱是永生,不,它就是神。”
“你必须先让我走,孩子,因为我一直在海里,认识路。为了你救你不沉没,我宁愿淹两回,亲爱的,只要我能捂住你的眼睛,你就不会看见水。”
“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来。艾米丽从不食言,除非又不得已的缘由。这点你知道的,亲爱的孩子。”
成默孤零零的看着母亲转身继续向前走,陡然间有些痛恨自己是她的孩子。这个世界有成千上万的孩子,有成千上万的父母,为什么就让自己成为了他们的孩子呢?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呢?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要是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妈妈!”
“妈妈!”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