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温玉、许澄意先前为何竭尽心力撮合,后来又为何无比忌惮他们二人联手,战虚明心知肚明,袭音脑子也不是个钝的。
撇开孤月、龙渊两国将士,论智谋,两国帝王拿出任何一人尚可敌千军万马。
一个心眼比马蜂窝多,专治不服的杀神;
一个违世绝俗、逆天背理的疯子;
倘若结盟,定是所向披靡,跟天下无敌没什么区别了。
放眼诸多不成气候的小国,谁不关起门来哆嗦,不想有丝毫瓜葛。
偏偏,苪国不信这个邪,战虚明与袭音的一场意外失忆,让在悬崖下雪地寻找的他们临时改变斩杀策略,轻而易举的将两国帝王玩弄于股掌之上,成功弥补了他们望尘莫及所无法为之的任何事。
短短三年,苪国改天换地,民康物阜。
往不要脸的好听里说,是借他国帝王之贤能策略,兴旺己国。
往自取灭亡里说,纯!作!死!
眼看霸业将成。
他们忘了,极则必反!
他们忘了,袭音与战虚明并非一般善类!
待战虚明阴着脸听完袭音遗弃所有营帐,留下小股孤月军控制龙渊兵营不让撤离之事泄漏,其余孤月兵马轻装狂奔回苪国的消息时。
原本刚有八分胜算,刚刚平复的心境,又如沙尘暴般被戳的千疮百孔,溃不成堤。
不信他!
不信他!
并肩走到今日,她竟然不信他?
有那么瞬间,战虚明目光失焦,耳边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头一次狠狠的质疑了自己。他到底哪里错了,哪里做的不对,两人的误会,到底哪里没有解释清楚?又或是讨伐苪国策略他哪里忽略了她的意见?
听到袭音突然背叛盟约,骇然震惊的何止战虚明一人,有随行的齐冲,还有暂做质、摘掉虞秋池假面的江绵绵。
熟悉的,怯生生比轻风都要弱三分的语气一如往常,冷言蛮横:“虚明哥哥,我早就再三提醒过,孤月女帝不可靠。”
少年时,战虚明的确救下并养大一姑娘,可并非虞秋池,而是江绵绵。又或者说,世间根本没有虞秋池,只不过是流云谷城主隐藏江家秘术传人,为帝王家做事的另一重身份罢了。
作为护佑皇帝秘术的唯一传人,三岁就要学会熟制假面,善于隐藏自己。祖训中泄露身份违背即死的江绵绵,终归是个孩子,在被缜密的战虚明收养的第三年中才被无意发现了端倪。
若非宗族吓得撒了大把金银终将她寻了回去,江绵绵真想在应当撒开欢只做自己的年纪,简单活着。
龙渊国那些年是她最贪恋的时光。
所谓被袭音虐杀,打算借恩与龙渊合作的父亲,不过是贪慕权利财富,受了皇意与江家祖祖辈辈相互利用,没什么感情的假父罢了。而真正的父亲早就在她丢失被找回前一日郁郁而终,何其悲惨遗憾。
自回到苪国的那一日起,她便恨上了自己不可见人的身份,可又不得不肩负使命的责任,每每朝夕,反复熬心。
除却许澄意、温玉。
唯一知道江绵绵真实身份的战虚明失忆了,再被推出去反复试探真假过程中,万幸,哪怕没了曾经,在摩擦攀升中,敏锐的战虚明仍能及时觉察出眼前的她,有异样。
江绵绵深知龙渊、孤月祖辈仇怨,在他人坐看笑话等收渔翁之利,而她煞费苦心的选择拆开他与袭音,实则为了护他报恩。
许澄意、温玉、姜里长、宋雍、温酎……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点到即止。独独她,看似同谋,实则与苪国之意相悖,固执中甚至不惜真正对袭音下了杀手。
她是皇族的影子,自然最知道皇族不择手段尽早达成目的后,如何对待已经失忆的战虚明。
作为苪国的绊脚石,又作为苪国皇族暂时无法替代,无法弃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透内情的战虚明在白日攻城交换选择人质之时,用故作糊涂,强硬压制袭音的方式,把江绵绵救了出来。
毕竟,当年他一手养大的姑娘假名唤——虞秋池,若真依袭音直接要了江绵绵做质,等同正大光明告知城楼之上的许澄意,江氏传人早已暴露身份,全族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
试问,许澄意傻么,把能攥国君命脉的人给推出去,明知族人做掣肘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是,有人打着为苪国争夺片刻喘息,暂稳孤月、龙渊的理由,想掀风作浪,江翻海搅罢了。
至于这个人是谁,如今,已经不难猜测。
他的目的何其简单,要亲侄子许澄意死。
名正言顺,众目睽睽一起送新继位的君主去死。
战虚明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酝酿着同一种难言的沉怒,他并不想看见苪国两个善会挑唆演戏之人,平平淡淡的善终。
一时间,没绷情绪的叱责齐冲:“聋了吗?即刻反攻苪国!”
齐冲:“……?”
圣上,您明明才说了一遍啊!
眼下事态变化明显始料未及,有些不明就里的斗胆:“圣上,即刻返攻苪国,是要追赶孤月军,为其做增援?”
放在石礁上的手攥的死紧,而后绷到极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