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音赶回云阳城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 宫城门内,以汗流满面的宋雍为首,齐刷刷跪了一片,不知为何,迟迟不起。 待她下马刚刚迈过高槛时,宋雍,守宫城的十二队侍卫之首彭衡彭将军,也大大松了口气。 一身穿茶色修满金线,腰间束着白玉腰带,从眉眼举动中,就很太监,且还官职不低的男子,正带着除了皇帝,权利他最大的鄙倪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气势竟敢比他足,实则矮小看起来根本不堪一击的女子。 不爽的情绪一升:“大胆,吾皇圣旨在此,尔敢不跪。” 圣旨? 袭音还沉浸在夜里被战虚明重创,内心情绪的波荡中,被两个字短暂刺醒。回头望见不远处浩浩荡荡跪的上百号人,又见宋雍、彭将军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当即明白圣旨所为何事。 耗费三个月的心血,当然不能任性毁于一旦。努力下沉怨气,没反驳,没撒火的顺从的走到宋雍跟前跪下。 太监一见袭音跪的地方,终于知道等了近半个时辰,懈怠圣旨的人姓甚名谁,先是眼神复杂的再次将她打量个几遍后。怒火陡然更盛,挤着嗓子问:“你就是殷衣?” 为了身份不暴露,袭音特意把自己名字颠倒了过来,随便取了袭字中的衣。也因此皇城之中的权贵,官员,除了宋雍,无人知晓她的真名。 袭音点头称是。 “无视圣旨犹如目无龙威,你可知该当何罪?” “灭九族?”袭音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 宋雍跟一众人倒吸一口气,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 原以为会有些惧意,谁知反被呛的太监,气到唇齿颤抖:“尔敢挑衅滋事?” 不过是来晚了片刻,天大的罪名眼看就要给扣上的袭音,本就憋闷的心情,被老太监一触即发,看似强忍不愉:“小女出身乡野,没见过您这么大的官,一时激动,言语上若有冒失之处,还请公公见谅。” 这句话似乎像那么回事,太监轻蔑的脸色刚要缓和。 宋雍跟彭将军刚要缓息。 该死的,袭音特意补了句,听起来极像善意提醒:“公公再不宣旨,怕是要误过吉时了。届时,无视圣旨犹如目无龙威的罪名,可就花落……。” 嘲弄到极致的对抗讽刺,差点把太监憋出内伤,似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纤弱女子能有滔天的胆子:“来人呐,把她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在场的人,无一动作,集体装聋装瞎。 太监:“……。” 这时,随侍在侧的小太监悄声暗示:“柳公公,此女是平乱云阳城的功臣之一,又是个有钱的主,暂时留着方为上策。” 平日被人敬出屎来的太监柳公公,今日似是打定主意非要占个上风,众目睽睽岂容老脸丢尽。 既然云阳城的人指使不动,转头吩咐自太华城跟来行保护职责的侍卫说:“把她拖下去,关入死牢,容后再惩。” 不知是小太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柳公公临时想起什么束了手脚,挨打躲过,牢狱之灾是无法免除了。 本想大事化了的宋雍,见事态严重超出预期,委实瞧不下去阉人的无理取闹,当即打算开口为袭音辩驳几句。 被袭音一个眼神制止了。 若说战虚明知人善察、通透心亮,那她便是满肚子的七拐八绕,心敏过人。 柳公公的无事生非,就在两人方才相互打量中,她预感强烈,今日恐有灾祸临头。 所以,顺着还是不顺,怕是都避不过。 只是,她有点不敢深想,让太华城德高望重的太监来此地,借着宣旨特意找她的麻烦,恐怕背后与神秘太子的脱不开关系。 未曾谋面,却监/禁/防范,有个沉重念头的猝不及防涌入脑海,难不成是她身份暴露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战虚明……岂不危险? 电石火花间,袭音思绪飞快,两人矛盾与他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她自然拎的清。 为以防万一印证猜想,在起身前一刻,低声嘱咐了宋雍,尽快往求如城给战虚明传递飞信,让他注意安全。 在听到一个正色的:“嗯”后,袭音没有任何反抗,寻思下一步计划的去了死牢。 求如城。 战虚明托江绵绵,又花了好大的价钱,才弄了两个本地人进城的身份。 身为隶属求如城的流云谷谷主,江绵绵倒是没什么妨碍,无非是被多问了几个公事公办的问题。